8、头条
在还是“谢真人”的上一世，谢之远离人烟，独自生活在竹林掩映的空山中。
修仙者多是无欲无求，越到高处，性子越清冷。谢之可以理解别人的悲伤，自己却没有体会过。
无法想象，这位何姓小友是何等的痛彻心扉，才会哭到昏厥。
谢之觉得自己枉活百岁有余，居然凭着一面之缘，就对何铮和原主的关系妄下定论。
秘而不宣，不代表不存在。大抵世间有些交情，是深如海，淡如水，不为人知的。就连那位自诩是原主好友，行为举止像极了自己小师弟的蓝以泽都不了解，又何况旁人？
本就缺乏睡眠，身体欠佳，如今又哭得如此竭力。谢之决定，等以后有缘再见何铮，要关心关心这位小友的身体。
手机震了震，屏幕亮起。
谢之拿起来看，见消息栏显示“依娜大公主”，后面还有一行显示不全的字。
这个世界的文字，和谢之从前的世界有几分相似，但大多简化过，不敢确认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些。
谢之回想起罗小绛操作手机的情景，就试着在信息上点了一下。
立刻点开了，上面显示：“死骗子，你跑大松山了？”
谢之用自己的方式，在脑海中想了一个“是”字，然后将这意念注入灵力，朝手机上射出。
等了一会儿，却毫无反应。
反而那边又发来一句：“你不说，姑奶奶也知道。不许扔这手机，否则我立马杀到大松山找那个女骗子算账！”
谢之叹了口气，果然不凑效。
陈依娜似乎有些恼怒，一连几条发过来，“行，你有种。”“先让你得意两天。”“不是三天吗，要是你敢骗我，我就把你们骗我爸的一起要回来！”“你当我S市一姐是好惹的？中指（表情）。”
看到最后竖中指那个表情，谢之疑惑地伸出自己的中指。
明白了，五指中最长的就是中指。陈姑娘这个中指的意思，应该是在宣告她是S市的第一把交椅。
陈依娜一口气发完这些，就不再搭理谢之了。
手机沉寂下来，但屏幕上还飘着另一个悬浮窗——“谢之辞世，何铮哭到昏厥，蓝以泽语出惊人”。
这是手机自带的某个资讯app，今日推送的头条。
因两个人都和原主有关，谢之直接就点开了。
内容还是刚才电视播放的那些，只不过换成文字版，并长篇大论地介绍了三个人的“孽缘”。
说谢之是圈子里有名的神演技暴脾气影帝，蓝以泽是耿直随性时不时犯二的土味直男，何铮则是近年来风头正盛的阳光小生。谢之做人低调，但语出惊人，上热搜不是因为演技就是因为他怼人的毒舌语录。
带刺的性格让谢之在圈子里人缘极差，但蓝以泽却很喜欢和谢之来往，有几次被狗仔拍到他出入谢之家，谢之不回应，蓝以泽热络地说两人关系好，于是外界就断言蓝以泽和谢之私交甚笃。
至于何铮……
却是和谢之水火不容，甚至有言论称谢之是因为被何铮挤兑，才迅速凉了。
这也是何铮这位当红流量，目前唯一的黑点。
底下还有一层一层的文字，看起来像是很多人在指指点点。
蝴蝶画：“蓝以泽又犯二了哈哈哈哈，送花都不看花语，我笑到原地裂开！”
蓝直男的土布鞋：“蓝蓝土味直男的人设还能再立一万年！”
幸福小颗斗：“蓝直男知道花语之后，那个惊慌失措的样子，一万年哪够哈哈哈哈！”
蘑菇很傻：“明明是在追悼谢之，为什么大家都在哈哈哈哈，我也哈哈哈哈。”
男神永不离去：“知道这是谢老师追悼会，你们还在玩梗？”
最爱谢老师：“都是蓝以泽的粉丝吧，你家爱豆虽然有梗，但能不能别ky？”
尽之尽泽：“双担表示，那是反串黑，请把目光放回谢老师的追悼会，不要给蓝蓝招黑。”
人间妄想的泪：“难道何铮不招黑？装的也太尬了吧？想借着谢之的死强行洗白？”
草莓西瓜：“何铮要是把演技放在拍戏上，早就拿奖了呵呵，一天到晚就知道营销。”
何处阳光：“滚，难道铮铮就不能有朋友？黑子今天这么快就来送妈了！”
……
谢之并不知道，这些叫做“网友评论”。他从这些新奇古怪的语句中读出了大概意思，不由轻轻一叹。
蓝以泽的行为固然滑稽可爱，何铮被诋毁却也着实可怜。
他和原主之间，大概存在着一段不被全天下人理解的友谊。
要想知道真正的真相，还是需要拿到原主的记忆。昨晚吸纳一夜的灵气，虽然有限，但应该可以从肉身上读取原主的过往了。
但谢之还没这样做，门就被敲响。
罗小绛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醒了吗？”
谢之打开门，“罗姑娘，早。”
罗小绛换了一身白裙，衣服和人都是出尘不染。她见谢之衣着整齐，口罩墨镜都戴上了，知道他已经收拾过，便把手里的桶装泡面递过来。“现在十点半，食堂早就没饭了。这个你先吃，中午我再带你用斋。”
谢之接过来略略一看，“谢谢姑娘。”
“我师父还在忙，你吃完，可以到禅客堂和我一起等。”罗小绛说罢，就离开了。
谢之把泡面放在桌上，等了半个多小时后，找到禅客堂里静坐的罗小绛，“姑娘，我用过饭了。”
“嗯，坐吧。”罗小绛指了指旁边的座位，然后继续低头看手机。
谢之犹豫了一下，也捧着陈依娜给他的手机。这会儿屏幕黑了，上面只显示着十一点多的时间影像。
罗小绛的手机屏幕倒是亮着，上面满屏黑字，密密麻麻。
罗小绛察觉了他的目光，只当他拘谨，抬头说：“我在看小说，你也自便吧。”
“……小说？”谢之惊奇，这小砖头非但能传送讯息，还包罗万象。
“对。”罗小绛以为他是对小说本身感兴趣，“这是近年来绿江网的佳作，没有收费，却比很多收费的好看，据说作者还是男的，很难得。”
谢之奇怪：“作者是男子，有何难得？”
“你演过的剧有绿江网小说改编的，你却不了解绿江网？”罗小绛愣了下，“这里都是女作者，男作者很少见。这篇的主角是舞蹈演员，作者文笔细腻，心理描写很出彩，可惜半年多没更，我只好再看一遍。”
谢之：“哦……就是他还没写完。”
“对，断在舞者摔成重伤这里。”罗小绛叹了口气，“不知道他后面会怎样。”
除了捉鬼赚钱，谢之难得瞧见罗小绛对什么感兴趣，“祝他好运。”
有人笑吟吟地说：“小绛，又在跟人聊那本小说了。”
罗小绛只听见声音，就立马站起来双手合十，“师父。”
谢之起身，只见禅客堂内屋走出来个中年和尚。他身材微胖，长相平平无奇，通身都是烟火气，像是市井中随处可见的普通人。只有一身崭新的袈裟，彰显着他的身份。
罗小绛向谢之介绍，“这就是我师父，松云寺的方丈，明诚大和尚。”
明诚点点头，双手合十，向谢之和善地看过来：“谢施主，小绛都和贫僧说了，你大可露出真面目。”
谢之一想，在这里的确不用隐瞒，就撤了口罩和墨镜，比了个太极阴阳印，“见过大师。”
“小绛，去斋堂给你师兄帮帮忙，我和谢施主说几句话。”
“是，师父。”罗小绛看了谢之一眼，退出去了。
明诚招呼谢之重新坐下，然后说：“谢施主死里逃生，必有后福。”
谢之笑了笑：“大师都知道了。”
明诚点头，也微微一笑：“但若说死里逃生，不如说是重获新生，谢施主可认同贫僧的话？”
话里有话，谢之心里一紧，“大师是如何得知？”
“贫僧曾在一个发布会上，和从前的谢施主有一面之缘，那时谢施主神情倨傲，不信神佛。”明诚表情平和，“不过短短几年，谢施主就能起死回生，懂得阴阳道术，且神态与从前天差地别，贫僧以为，这副皮囊下面，已经不是故人。”
谢之沉默片刻，“大师猜的不错，我只是一个误闯的外来者。”
明诚说：“所以真正的谢施主，已经死了？”
“是。”
“昔人已去，为何不能以真面目示人？”
谢之叹了口气：“我不是他，担心给他招来是非。”
明诚笑了：“你如今就是谢施主，谢施主就是你，是非……也是你。”
这世上只有一个谢之，从今往后对错好坏，原主不会再知道，全由他一个人担着。
谢之仿佛醍醐灌顶，心里瞬间有了主意，起身冲明诚施礼，“多谢大师赐教，我知道今后该如何应对了。”
“贫僧自会守口如瓶。”明诚起身回礼，“施主且安心住下，今后还有许多见面的机会。”
明诚句句带着深意，谢之不由对这位高僧肃然起敬，“多谢大师。大师禅心高深，看上去却只有六十岁，令人叹服。”
这下换明诚愣了，“贫僧的确是六十岁。”
谢之：“……”
他一个近两百岁的修道者，居然被六十岁的小辈给教导了？
从禅客堂出来后，松林小道上遇到罗小绛。罗小绛看着他的脸：“不戴口罩了？”
谢之点头，至少他以谢之的身份存在时，不会再戴。
罗小绛看看手机的时间，“十二点了，我带你去吃斋。”
“等一下。”谢之有些着急地问：“敢问罗姑娘，这世上年纪最大的，有多少岁？”
罗小绛感到莫名其妙，但还是答道，“大概一百多一点，但普通人活到七八十就差不多了。”
修炼之人，动辄就是百岁以上。而在这个灵力稀薄的世界，六十岁就能熬成大禅宗的主持……
谢之想起，昨天利用处子之血破了神秘人的发活丧。
当时，他认为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但在这个人均寿命不长，修为普遍不高的世界，他的“八百”，很可能是对方“一千”的十倍，甚至百倍。
事后，他是脸色苍白，身体虚弱，对方……还活着吗？
正晃神间，身后传来一个沉闷的男人音，语气急促：“时间紧急，在追悼会露个脸已经很给面子了，马上物色下一个。我现在赶到松云寺，找明诚大师看合同。”
谢之和罗小绛双双回头，只见那是个人高马大的男子，面部表情严肃。
谢之觉得这人有点眼熟，好像才在电视上看见过。
……展鹏。
展鹏也在这一瞬间瞧见了谢之的脸，“啪”的一声，手机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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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何铮……
却是和谢之水火不容，甚至有言论称谢之是因为被何铮挤兑，才迅速凉了。
这也是何铮这位当红流量，目前唯一的黑点。
底下还有一层一层的文字，看起来像是很多人在指指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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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直男的土布鞋：“蓝蓝土味直男的人设还能再立一万年！”
幸福小颗斗：“蓝直男知道花语之后，那个惊慌失措的样子，一万年哪够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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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之接过来略略一看，“谢谢姑娘。”
“我师父还在忙，你吃完，可以到禅客堂和我一起等。”罗小绛说罢，就离开了。
谢之把泡面放在桌上，等了半个多小时后，找到禅客堂里静坐的罗小绛，“姑娘，我用过饭了。”
“嗯，坐吧。”罗小绛指了指旁边的座位，然后继续低头看手机。
谢之犹豫了一下，也捧着陈依娜给他的手机。这会儿屏幕黑了，上面只显示着十一点多的时间影像。
罗小绛的手机屏幕倒是亮着，上面满屏黑字，密密麻麻。
罗小绛察觉了他的目光，只当他拘谨，抬头说：“我在看小说，你也自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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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罗小绛以为他是对小说本身感兴趣，“这是近年来绿江网的佳作，没有收费，却比很多收费的好看，据说作者还是男的，很难得。”
谢之奇怪：“作者是男子，有何难得？”
“你演过的剧有绿江网小说改编的，你却不了解绿江网？”罗小绛愣了下，“这里都是女作者，男作者很少见。这篇的主角是舞蹈演员，作者文笔细腻，心理描写很出彩，可惜半年多没更，我只好再看一遍。”
谢之：“哦……就是他还没写完。”
“对，断在舞者摔成重伤这里。”罗小绛叹了口气，“不知道他后面会怎样。”
除了捉鬼赚钱，谢之难得瞧见罗小绛对什么感兴趣，“祝他好运。”
有人笑吟吟地说：“小绛，又在跟人聊那本小说了。”
罗小绛只听见声音，就立马站起来双手合十，“师父。”
谢之起身，只见禅客堂内屋走出来个中年和尚。他身材微胖，长相平平无奇，通身都是烟火气，像是市井中随处可见的普通人。只有一身崭新的袈裟，彰显着他的身份。
罗小绛向谢之介绍，“这就是我师父，松云寺的方丈，明诚大和尚。”
明诚点点头，双手合十，向谢之和善地看过来：“谢施主，小绛都和贫僧说了，你大可露出真面目。”
谢之一想，在这里的确不用隐瞒，就撤了口罩和墨镜，比了个太极阴阳印，“见过大师。”
“小绛，去斋堂给你师兄帮帮忙，我和谢施主说几句话。”
“是，师父。”罗小绛看了谢之一眼，退出去了。
明诚招呼谢之重新坐下，然后说：“谢施主死里逃生，必有后福。”
谢之笑了笑：“大师都知道了。”
明诚点头，也微微一笑：“但若说死里逃生，不如说是重获新生，谢施主可认同贫僧的话？”
话里有话，谢之心里一紧，“大师是如何得知？”
“贫僧曾在一个发布会上，和从前的谢施主有一面之缘，那时谢施主神情倨傲，不信神佛。”明诚表情平和，“不过短短几年，谢施主就能起死回生，懂得阴阳道术，且神态与从前天差地别，贫僧以为，这副皮囊下面，已经不是故人。”
谢之沉默片刻，“大师猜的不错，我只是一个误闯的外来者。”
明诚说：“所以真正的谢施主，已经死了？”
“是。”
“昔人已去，为何不能以真面目示人？”
谢之叹了口气：“我不是他，担心给他招来是非。”
明诚笑了：“你如今就是谢施主，谢施主就是你，是非……也是你。”
这世上只有一个谢之，从今往后对错好坏，原主不会再知道，全由他一个人担着。
谢之仿佛醍醐灌顶，心里瞬间有了主意，起身冲明诚施礼，“多谢大师赐教，我知道今后该如何应对了。”
“贫僧自会守口如瓶。”明诚起身回礼，“施主且安心住下，今后还有许多见面的机会。”
明诚句句带着深意，谢之不由对这位高僧肃然起敬，“多谢大师。大师禅心高深，看上去却只有六十岁，令人叹服。”
这下换明诚愣了，“贫僧的确是六十岁。”
谢之：“……”
他一个近两百岁的修道者，居然被六十岁的小辈给教导了？
从禅客堂出来后，松林小道上遇到罗小绛。罗小绛看着他的脸：“不戴口罩了？”
谢之点头，至少他以谢之的身份存在时，不会再戴。
罗小绛看看手机的时间，“十二点了，我带你去吃斋。”
“等一下。”谢之有些着急地问：“敢问罗姑娘，这世上年纪最大的，有多少岁？”
罗小绛感到莫名其妙，但还是答道，“大概一百多一点，但普通人活到七八十就差不多了。”
修炼之人，动辄就是百岁以上。而在这个灵力稀薄的世界，六十岁就能熬成大禅宗的主持……
谢之想起，昨天利用处子之血破了神秘人的发活丧。
当时，他认为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但在这个人均寿命不长，修为普遍不高的世界，他的“八百”，很可能是对方“一千”的十倍，甚至百倍。
事后，他是脸色苍白，身体虚弱，对方……还活着吗？
正晃神间，身后传来一个沉闷的男人音，语气急促：“时间紧急，在追悼会露个脸已经很给面子了，马上物色下一个。我现在赶到松云寺，找明诚大师看合同。”
谢之和罗小绛双双回头，只见那是个人高马大的男子，面部表情严肃。
谢之觉得这人有点眼熟，好像才在电视上看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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