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问心_妻主大人是道祖[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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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问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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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他已经将梅问情唇间的香气尝尽,已经被磨红了唇瓣,连身躯都渴望起来,那道车轮却还隐隐约约地、似远似近地响着。

  等到梅问情稍微松手,放开他的肩膀和腰身时,方才还豪言壮语要保护她的贺郎君差点掉下眼泪——一半是因情绪起伏而产生,一半是天生的依赖性被诱发出来。

  这是由双方的情绪和吸引力决定的,一般情况下,男子会对和自己亲密的女子越来越依赖、越来越渴望,这都是正常的生理反应,每个郎君遇到有好感的异性和自己亲密时都会这样,并没什么稀奇。

  ……不,这对他还是很稀奇的。

  他活了快一千五百年,无论沦落到哪一种境地,都没有被这种可以抵御的本性操控过。甚至在贺离恨最为暴躁的阶段,他还讽刺痛斥过:能被本能控制思想的人,脑子到底是长在脖子上,还是长在了下半身?

  可如今……

  贺离恨低头喘了半天气,才回过劲儿来。他的耳朵嗡嗡作响,满脑子都是自己曾经说过的那些“大逆不道”之言。

  太丢人了。

  梅问情原是没想着欺负他,只是兴起上头,没顾忌太多,可真亲到嘴里,又觉得他欺负起来格外可怜可爱,所以顺着性子就这么干了。

  这一分开,梅问情才发现贺郎呆呆地坐着,神情都恍惚了。她莫名有些心虚,抬手擦了擦对方眼角的泪,捧着他的脸道:“你不高兴?我又操之过急了么?”

  “……我没有。”

  贺离恨的魂都没了三分,他立刻后退,坐到了梅问情所在的对角线上,低头看着自己的鞋面,专心致志,面无表情,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似的。

  他怕自己再待在那儿,就要恬不知耻地让梅问情再摸摸他了。

  若是寻常女子,以贺离恨骨子里叛逆的秉性,就是要以男子之身娶了妻主他也是干得出来的。可这是梅问情,她强势又多情、又喜欢捉弄别人……对她来说,刚刚那个吻可能算不了什么,不过就是女人找乐子的一种方式罢了,当不得真。

  千万、千万不要陷进她的罗网里。

  贺离恨在心中告诫自己再三,深呼吸数次,才慢慢冷静下来。

  ————

  之后的一整个下午,贺离恨都没有再认真搭理过她。

  梅问情想了一会儿,还是觉得应该是自己操之过急的缘由。他虽然看上去离经叛道、不拘小节,也常常冒出来些跟娇弱儿郎相悖的想法,但终究还不能这么粗糙地对待。

  梅问情思考到这里,忽然又觉得不太对,怎么自己还真的一门心思开始钻研怎么哄他、怎么讨他喜欢了?贺离恨坚持要回修真界去,她又懒得回那里,这段相识于两人而言,大概率只是一场露水情缘。

  傍晚的时候,马车停在驿站外。纸人姑娘撩开车帘子,面无表情地等着两人下来。

  这纸人生得白嫩丰腴,脸颊上涂着两团鲜红的圆圆胭脂,小口琼臂,眼珠子不会转动,除此之外,跟真人简直没什么不同。

  纸人姑娘栓好了马,连同客栈的打杂工一起卸下行囊物品,一切都收拾妥当之后才化作一张薄薄的纸片人,回到了梅问情的手里。

  梅问情将纸人收到锦囊中,探手挽了一下贺离恨的手指。他的指尖僵硬了一下,什么也不说地任她拉着。

  跨入客栈,里面扑面而来一股沉浓的酒味儿。

  这家客栈没有具体的名字,紧挨着朝廷的驿站而建,面积不大,但生意很好。往来的路人商旅大多在此歇脚。一进店门,大堂里有九成都是女子,年纪也都在青年、中年之间,风华正茂。

  大堂内只有为数不多的男儿,大多是这些商旅之人的夫郎,且基本都是侧室。因正君要留在城中操持家业、养育女儿,一般情况下是不会随行的。

  两人一进门,就惹眼得不得了,光是这模样就够人多瞧几眼的了。纸人姑娘刚才已经定下房间,梅问情登上二楼,楼梯口便有小二递上钥匙对牌。

  梅问情进了房间,才发现这间房只有一个床,而且还分外地大,似乎足够人翻身打滚。她扫视一周,打开窗,对面便是驿站边飘扬的旗帜。

  “这么近,”她道,“倒是够安全的了。”

  “这些驿站能够驱退鬼神?”贺离恨问,“我看楼下那些女子神情放松,自在地喝酒聊天。这些地方看来也属于安全区域。”

  “这里有朝廷的护法之物。虽然不如城池万全,但寻常鬼物妖魔,是不会进犯的。”

  梅问情一边说,似乎看到了什么,她抬手勾住贺离恨的腰带,一把将人拉到身边,低声附耳道:“你看那儿。”

  贺离恨被她环住,半拥着揽在窗前,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冲着对方所示意的地方看过去——竟是一对男女在外野合。

  两人正在转角无人处,靠着墙壁衣衫半解,两栋建筑之间确实罕有人至,但这间房是顶头房,恰好能望见那处偏僻转角。那女子一身大红衣衫,暗红罗裙,衣衫的领口上绕着一圈白绒围脖,这时候早就扯松了,而那男子便更不堪了,靠着墙壁,几乎软在红衣女的怀里。

  两人目力甚佳,连那男人长什么模样,脸上几分绯红都能看到。贺离恨先是震惊诧异,脱口而出:“客栈近在眼前,他们为什么要……”

  梅问情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恐怕不是正头夫妻,只是寻欢作乐。”

  贺离恨在她怀中转身,他伸手把搂在腰间的手挪下来,放到窗边,没有看下去:“不是夫妻?连这你都知道?”

  “啧,我知道的事,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梅问情道,“因为这种事很常见。你说,一个男人跟随远行的运货队同行,要是妻主在半路出了意外,死了、残了,无人庇护了,他会怎么做呢?”

  “……用金银财宝打点其他人,将自己和妻主送回主城。”

  “你说的那是较少的一部分,要有值得信赖的亲朋好友同行才可以办到。像那种用钱招募而来的、彼此不熟悉的运货队,一般都会共享这个男人。”

  贺离恨想起了修真界的炉鼎。

  “最好的办法就是在被共享之前,跟另一个女人达成协议,变成她的人。”梅问情懒散地敲着木制窗棂的边儿,“就像这个男子,他找得对象很好,出卖身体如果能换来在客栈的安全,那他卖给掌柜娘子,不是比卖给别人更有价值么?”

  “她腰上挂着客栈掌柜的腰牌。”贺离恨道,“我刚才也看到了。”

  两人上楼时,都是跑堂一路接应,掌柜娘子的位子上空无一人。

  梅问情听了这话,忽然转过头仔细地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她就一个背影,你倒还看得认真。”

  “那郎君倒能瞧见正脸,生得如何,身材怎样,你可记住了?”贺离恨面无表情地道。

  梅问情被他噎了一下,神情微滞,新奇地打量着他:“哎呀,好贺郎,还学会吃醋了。”

  她一边说,一边就要上手逗他,可还没逗到趣儿,那边激情酣战的掌柜娘子似乎察觉了什么,一回头看见了窗边的梅问情。

  两人的视线对了一下。红衣女撒开手由着怀里的郎君倒下去,那年轻男子似乎被折腾得够呛,墨发披落满背,只剩下喘气的力气了。

  红衣女随手系上衣带,将他的衣服扔回去,随后身影便从那个角落离开,不多时,两人的房门传来敲门声。

  贺离恨道:“你这个热闹凑得太久,人家找上门来了。”

  不等他上前开门,那门上的锁栓便咔嚓一声自己打开了。木门嘎吱轻响,红衣娘子靠在门框上,开口的第一句话是:“晋阳道的保路仙死了。”

  这掌柜生得妖艳无比,狐狸眼,赤红朱唇,她注视着梅问情,审视的目光在她身上打转:“你身上有它的味道。”

  “那东西不过是一块破败腐朽的烂木头,身上全是陈得发霉的香灰味儿。”梅问情道,“我只伤了它,没有杀它,难为你这么老远看我一眼,鼻子还能灵成这样。”

  真正杀了晋阳道保路仙的人,正在她身边坐着呢。

  掌柜道:“它实力不俗,能杀它的人,当世没有几个。所以你口中的‘烂木头’一死,消息已经传遍大江南北,官道三十六保路仙人人自危。我虽不知你要去何方,但我这里是晋阳道前往许州的必经之路。”

  “你在等我。”梅问情道。

  掌柜娘子深深看了她一眼:“我也不确定能等到你,但我知道如果你要去许州城,要去参加天人大会,大概率会在我这里停歇。娘子动手杀了蝎娘娘的伥鬼,此番前往天人大会,若是被她知道,肯定讨不了好。”

  红衣女上前一步,身后的房门砰地一声合上,在女人的身后蔓延出数条朱红色的尾巴,这些尾巴在半空抖动微晃,她也显出狐耳、手指化为尖锐的爪,露出原型,拱手行礼道:“我虽是一只野狐狸,但领了朝廷的俸禄和官衔,特地在这里等候娘子,请娘子助我等一臂之力。”

  原来是只狐仙儿,怪不得把好好一个年轻男子折腾成那副模样。

  梅问情掩唇打了个哈欠,轻飘飘地望了贺离恨一眼,对狐仙道:“我不过就是看了你一场活春宫,还不至于就要站在你这边。何况我们家不是我做主,你还是问我郎君得好。”

  ……又来了。

  贺离恨站起身,当着掌柜娘子怔愣意外的视线,没什么表情地道:“对,她不会武,人又文弱,你得跟我谈。”

  这匹马站立不稳,也跟着向一侧倒去。坠马的一瞬间,贺离恨听到她说:“斩它的影子。”

  腰间的环绕顿时一松,他没有犹豫的时间,散发着魔气的蛇刀向食姥姥身下的阴影顺势一劈,就在蛇刀跟阴影接触的瞬间,那块映着食姥姥影子的地面居然烧起几缕白烟,散发出烤肉般的焦糊味儿。

  那道影子水波似的散开,与此同时,半空中妆容夸张的臃肿鬼物也发出被烫到了般的惨嚎。

  在这声穿透双耳,让人头痛欲裂的惨嚎之后,食姥姥也像是被抽掉了骨头架子,浑身的肉接连不断地掉了下来,里面的器官也扑簌簌地掉落。但当贺离恨回神时,却只看到了空地上的一滩血水。

  “它死了吗?”贺离恨问。

  “死了。”女人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贺离恨转过身,朝梅问情伸出手,把她拉起来。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事。这种事儿也能算得上广为流传?”

  梅问情掸了掸袍角上的灰,单手扶着脖颈转了转,发出噼里啪啦的骨骼摩擦声,连她颈上璎珞的流苏也跟着晃了一下:“民间常见的怪谈而已。出了划定的安全区域,遇见什么都有可能,食姥姥惯爱在区域边境觅食……不过,像咱们这种刚走出来半烛香就碰到的,也不多见。”

  他在人间寻找天材地宝,就免不了要遇上这片土地诞生的妖魔鬼怪,而在那些鬼物眼里,他这身残躯也是大补的“天材地宝”之一。

  贺离恨手上的蛇刀在斩断影子时就已经消散,重新化为一条游动小蛇。他还未解释,梅问情便道:“刀不错,你抓着时指骨一紧,手背绷起来的样子真漂亮。”

  贺离恨:“……这是夸刀吗?”

  梅问情大笑,伸手搂过他的腰,就跟刚才在马上似的一把拽过来。对方的腰劲瘦有力,肩宽腰窄,一勾就能摁在怀里。她道:“木头脑袋啊你,夸你呢。”

  贺离恨才想推她,不远处便传来高呼声。

  驾车娘子连连喊道:“梅娘子!贺郎君!你们跑什么呀——”

  相距不过数百米,一场惊心动魄令人胆寒的厮杀,竟然一丁点儿也没波及到不相干的人。

  梅问情环着他的腰,给他理了理吹飞出去的几缕青丝,做出好言安慰的神态,真正附耳说得却是:“假扮成你妻主,我这样风姿绝世,属实算我亏了,要按照时间收费。”

  贺离恨没吭声,他身上的劲儿一卸,额头靠着她的肩膀,低低地道:“滚你的,要不要脸。”

  梅问情愉悦地弯起眼睛,让贺郎靠着她,单手手心护着他的后颈皮肉,摩挲了好几下,这才抬头跟气喘吁吁的驾车娘子道:“这马发狂了,一个劲儿的狂奔。”

  对方道:“竟有这事?一定是出了州界,有借路小鬼缠马蹄子,娘子跟郎君上车,喝一口热米汤压压惊。一会子我往马蹄车轮上扫一圈鸡血,也就吓走了。”

  梅问情点头:“有惊无险,可惜了这匹好马。”

  说罢,就扶着贺离恨上了车。

  这驾车娘子姓李,叫李灿娴。是刘潇潇家的家仆,是小三娘亲手安排过来的,为人忠心耿耿。李娘子熟知各州要道,也深谙民间的风俗怪谈、神鬼故事,所以走南闯北这么多年都没出过差错。

  她正不把这当一回事儿,跳下车去收拾那匹马的时候,忽然愣住了。

  那匹马倒在地上,头颅像是拧断了,无力地垂在一旁。它的皮上泛着猩红,仿佛有流淌的鲜血在皮下游动,皮肤上黏着十几颗各种各样的心脏,如同肉瘤一样长在马皮上砰砰跳动——

  李娘子心跳立即加速——这绝不是借路小鬼!她回头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两人的背影,想到:“漫天天尊神佛菩萨保佑,我之前可没什么见怪的地方得罪人家夫妻两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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