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幻境
谢之刚冲完澡,就听见外面传来一声恐怖到极点的惊叫声。
他立马拽下浴袍包裹住身体，开门直冲客厅。
眼前的局面是他始料未及。
周闻笛瘫倒在地，脖子上缠着一双惨白的手——玉婵正骑在他的身上，满脸血泪地掐他脖子。
沈晨跌在茶几旁,像是刚刚被人粗暴地推倒。
谢之沉声喝止：“住手！”
可是玉婵嘴里爆出凄厉的鬼叫,不知道是哭还是笑,她的眼眶不黑不白，已经被血红填满。
“寂寞泉台，今夜呼君遍……哈哈哈哈哈！”玉婵抬头看他,泪痕又多出一道,“我好痛苦啊影帝，哈哈哈哈我的手，它好像不是我的了！”
喜怒交替，无法自控，双眼血红，灵力暴增。
这是化成厉鬼的表现。
谢之不明白自己洗澡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这周闻笛和玉婵有何仇怨,眼下救人要紧，他迅速扔出一道强劲的灵力，盖在周闻笛的身上。
灵力如同生了荆棘的铠甲，玉婵立时发出一声尖叫,“啊——”
谢之再扔出一道灵力，化作绳索，向玉婵缠去。玉婵被刺痛的手晾在半空,狼狈躲避着绳索，身体像蛇一样扭转出不正常的姿态，“你好狠啊影帝！你也这么对我！周生……秃驴……你们……都一样哈哈哈哈！”
谢之胳膊忽然一沉，是沈晨拉着他哀求：“别伤玉姐，别……”
“我不会伤她。”谢之温声问：“你告诉我，刚才是怎么了？”
沈晨努力拼凑自己凌乱的思维，指着昏厥在地的周闻笛：“玉姐说，他眼熟……”
玉婵嘴上叫着“周生”，又说周闻笛眼熟。
谢之想，玉婵应该是真的和周闻笛有渊源，否则怎么会见到周闻笛之后，大受刺激变成厉鬼？
他有些自责，以往玉婵大大咧咧，见谁都无所谓，以至于他甚至忘了对方是个鬼，把什么人都往家里带。
玉婵被绳索牢牢捆起来，用力挣扎着，泣血大呼：“我好痛！哈哈哈哈痛死我了！杀了我！不！让我杀他！我要杀了这个孽种！”
既然化成厉鬼，那么执念就几乎成了死结，解开需要很大的工夫，甚至配上身家性命。这也是许多方士不愿意超度厉鬼的原因。
但若放任不管，厉鬼无法自控，必然要大杀四方。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直接让其灰飞烟灭。
这对谢之来说并不难。
但是……
沈晨跑到玉婵身边，去抚摸对方的头发。可是玉婵却发狠地抬起头，头发化成钢丝一般的纽带，缠住他的手用力一甩。
他再次跌倒，着急地看向谢之：“救玉姐！”
谢之点头：“好。”
谁叫，这个有情有义的女鬼，是他谢之的朋友。
此时此刻，只有尽力而为。
谢之问沈晨：“看好周先生，不让他乱跑，你能做到么？”
沈晨目光坚定：“能。”
“谁来都不要开门。”
“嗯。”
也顾不上许多了，谢之简单交代完沈晨，就快步走上前。一把拎起不住挣扎哭笑的玉婵，进了一间卧室里。
门被反锁。
玉婵血泪滴落，与旗袍的颜色相融，屋内霎时间被红光充斥。
“放开我！让我杀了他！你可以帮范文韬，为何就不能帮帮我！”
她被怨气冲昏了心智，此刻只想求解脱。谢之把手按在她的头顶。
清凉的灵力从她天灵处注入，她打了个激灵，眼中出现一丝清明。
她又哭：“你……你还是杀了我吧！我好痛啊！”
谢之不听她的：“你甘心一生恩怨没有释怀，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吗？”
玉婵的泪痕又划出一道。
“就算要杀周闻笛，你总要给个理由。”谢之说，“如果他真的是十恶不赦，我不会帮他。”
“他不是……他是。”玉婵口中喃喃，两个“他”的重音并不相同，她笑得凄然，“周生啊，你真是这世上最可恨的人了。”
她周遭气浪翻腾，窗帘不住地飘动着，室内稍微暗淡的红光一下子又亮起来。
整个房间像是虚拟的幻影，在二人周围明明灭灭，厉鬼的怨气卷土重来，很快就要形成强悍的幻境。
一旦陷入厉鬼的幻境中，就相当于被拖入了平行世界，陷境者只能凭本事自救。要不了多久，就算有人特意前来寻找，这房间内也是空无一物了。
谢之本想再用灵力压制玉婵，但又思量这女鬼清醒时尚且不肯吐露过往，现在就更不肯坦诚以待。
倒不如犯险一试。
他盘膝坐下来，静静等待。
玉婵在地上不住地翻滚着，灵力在她的动作中急剧耗减，房中越来越暗。
谢之几乎从这些黑暗中窥见旧式房屋的形态了，忽然，身后传来“呯”的声响。
他立时看过去，方形的光亮一瞬即逝--卧室门似乎被谁撞开了。
紧接着，一个人影冲过来，拉着他的手急吼吼地叫他：“谢老师！快走啊！”
谢之微微一愣。
这个声音是……
与此同时，玉婵彻底挣开束缚，一跃而起，像是一团飞在半空中的阴云。
她流着血泪尖叫：“哈哈哈哈走不了，他死得爽快！我却要受苦受难几十年！来啊！陪着我，谁都不许走！
整个房间彻底变了模样，眨眼之间，谢之就站在了一面轻飘飘的幔帐下。
黄豆大的青黄色火苗，照亮了房间一角。
这屋子里是相当古早的陈设，空气中还浮动着熏香的气味。
谢之却无暇欣赏，他甚至没工夫去想玉婵此刻在哪。
身边多了一个人，正是刚才撞开门闯进来的。
……何铮。
由于周遭环境巨变，超出人类的认知。何铮在看清眼前一切之后，本能地将他拉到怀里，紧紧抱着。
明明自己眼里也是恐惧的，却把谢之护得十分严实。
“谢老师，别怕，有我在。”
谢之轻轻咳了一下，“我不怕，你能不能放开我。”
何铮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连忙撒开手，“哦……不好意思。”
两个大男人抱一抱其实没什么。可是谢之穿着浴袍，赤脚站在地面，脚踝和锁骨都在外面露着，头发上甚至还在滴水……
他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干，却有种犯了罪的心虚感。
谢之问：“你怎么来了？”
何铮的表情立刻变得复杂起来，像是在怀疑人生。“我给你发信息，你没回，我不放心就来看看。刚好明诚师父也来找你，按了很久门铃没人开，我就翻阳台进来了。”
谢之：“……”
阳台那么高，他是怎么爬上来的？
……回头要给阳台和窗户都给装上护窗。
不过听何铮这么解释，谢之也就弄明白了。
明诚闻讯赶来找周闻笛，在他家门前遇到何铮。何铮翻墙开了门，至于沈晨……一个弱小的生魂，连普通人都打不过，大概现在已经被明诚制服了。
何铮也是一肚子疑惑，“谢老师，你家里怎么会……”
“嘘——”
眼下不是解释这些的时候，谢之让他安静下来。“快来了。”
何铮心里悬着，压低声音问：“什么快来了？”
刚说完，这个房间的门就开了。
何铮本能地想要躲藏，可是谢之拉住他，摇摇头，示意不必。
一个影子缓缓走了进来，头发盘着，身上还穿着艳红的旗袍。
她眼神空洞，目不斜视，对屋里的两个活人视而不见。
何铮面露惊奇，谢之说：“放心，她看不见我们。”
何铮有意朝这红衣女人挥了挥手，果然对方毫无反应。
她关上门，站在落地的铜镜前，木然盯着镜中昏黄的影子。
门外传来叫嚷声：“今晚乖乖破瓜，一旦进了窑1子，这是必走的路！你要敢闹，我有的是法子治你！”
红衣女人咬了咬唇，应声：“哎，知道了。”
窗户纸上映出的人影离开。
红衣女人擦了擦眼角，伸手抽下盘发的簪子，一头青丝披泻如瀑。
她垂眼看着身上的衣服，明明已经艳红如火，却还是摇头：“不够红啊。”
何铮小声嘀咕：“她想干什么？”
谢之声音略低：“你很快就知道了。”
这红衣女人眼角斜飞，嘴角弧度却微微下垂，天然透着股倔强。
她正是玉婵。
玉婵打开衣柜，从中取出一件崭新的缎面旗袍，光泽照人，比她身上那件还要明艳。
她当着两个男人的面，脱掉衣服，换上旗袍，玲珑的身材一览无余。
何铮清清嗓子，看向一边，恰好谢之也移开了目光。
二人的视线交接，空气中安静异常。
谢之却只是极为平静地冲他点头，“非礼勿视，不看是对的。”
何铮：“……”
他不知道眼前这一幕到底是什么情况。
但这个女人正在赤身裸1体地换衣服总不会有错，谢影帝怎么这么淡定？就好像对他而言，这只是“不该看的东西”，不看就行了。而不是跟他一样，是在不小心看到之后，觉得羞耻，才不看的。
果然这就是三十岁男人的成熟淡定吗？
何铮有那么一瞬间，鄙视了一下自己的青春年少。
忽然，他瞧见谢之面色变了，重新看回玉婵。
何铮也不禁跟着看过去，只见玉婵穿戴完毕，去床上扯起床单，撕扯成长条状。
她搬来凳子，布条挂在房梁上，打了个死结，随后将自己的伸了进去。
凳子被踢倒，她的眼睛越瞪越大，舌头吐出来，浑身剧烈地抽搐着，不多时，就失去了动静。
她垂下手，身体晃晃荡荡，就像是晾起来的衣服架子。
何铮瞠目结舌，好半天才意识到，自己目睹了一个女人上吊自杀的过程。
太恐怖了。
他第一秒反应居然不是报警，而是谢之正和他一起看。
谢影帝一定也吓得不轻。
何铮往谢之身边站了站，一把将这修竹似的身体抱起来，刚准备开口安慰。
谢之却用一只手虚虚地盖在他的眼睛上，遮起他的视野，轻声说：“害怕了？不要看她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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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玉婵嘴里爆出凄厉的鬼叫,不知道是哭还是笑,她的眼眶不黑不白，已经被血红填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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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怒交替，无法自控，双眼血红，灵力暴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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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伤她。”谢之温声问：“你告诉我，刚才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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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婵嘴上叫着“周生”，又说周闻笛眼熟。
谢之想，玉婵应该是真的和周闻笛有渊源，否则怎么会见到周闻笛之后，大受刺激变成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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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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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也顾不上许多了，谢之简单交代完沈晨，就快步走上前。一把拎起不住挣扎哭笑的玉婵，进了一间卧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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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哭：“你……你还是杀了我吧！我好痛啊！”
谢之不听她的：“你甘心一生恩怨没有释怀，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吗？”
玉婵的泪痕又划出一道。
“就算要杀周闻笛，你总要给个理由。”谢之说，“如果他真的是十恶不赦，我不会帮他。”
“他不是……他是。”玉婵口中喃喃，两个“他”的重音并不相同，她笑得凄然，“周生啊，你真是这世上最可恨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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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铮的表情立刻变得复杂起来，像是在怀疑人生。“我给你发信息，你没回，我不放心就来看看。刚好明诚师父也来找你，按了很久门铃没人开，我就翻阳台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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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这就是三十岁男人的成熟淡定吗？
何铮有那么一瞬间，鄙视了一下自己的青春年少。
忽然，他瞧见谢之面色变了，重新看回玉婵。
何铮也不禁跟着看过去，只见玉婵穿戴完毕，去床上扯起床单，撕扯成长条状。
她搬来凳子，布条挂在房梁上，打了个死结，随后将自己的伸了进去。
凳子被踢倒，她的眼睛越瞪越大，舌头吐出来，浑身剧烈地抽搐着，不多时，就失去了动静。
她垂下手，身体晃晃荡荡，就像是晾起来的衣服架子。
何铮瞠目结舌，好半天才意识到，自己目睹了一个女人上吊自杀的过程。
太恐怖了。
他第一秒反应居然不是报警，而是谢之正和他一起看。
谢影帝一定也吓得不轻。
何铮往谢之身边站了站，一把将这修竹似的身体抱起来，刚准备开口安慰。
谢之却用一只手虚虚地盖在他的眼睛上，遮起他的视野，轻声说：“害怕了？不要看她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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