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五十三章
在与晚晚的眼对视上的那一瞬间,这张清冷绝尘的面容上的魔纹，如在掩盖着什么一般，迅速消褪。
晚晚只觉得浑身冰凉,问凤尾箜篌道：“他,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他唤我晚晚。”
凤尾箜篌急得不知说什么好，它很想安抚晚晚的心情，可它又能说什么呢？这里想必就是银台宫,眼前的人定然就是岁华,岁华不知做了什么,重塑了晚晚从前的凡人身体,还用邪阵招魂,将晚晚拉到了这里来。
它以为晚晚来天宫只是处理那夺灵鼎一事,如今就算加上了化妖丹解药，而天界局势这样混乱，在路上也听妖兵议论,岁华帝君如今在银台宫中闭关不出，晚晚就算上了天宫,也不至于就会与岁华对上,却没想到岁华这老东西闭关在银台宫中,竟还有这一手。
招魂邪阵？
亏他还想得出来！
晚晚被关进琉璃塔的时候他在哪？
晚晚和青岚在妖界被天兵截杀时他在哪？
甚至,晚晚身死,魂魄涅槃的时候，岁华又在哪呢？
晚晚失去了记忆,凤尾箜篌也不知道晚晚到底是为什么会身死，以至于到了魂魄涅槃这样惨烈的地步，但它只一想,便就能猜到，这里面定然与岁华脱不了关系。
而如今，晚晚已经要开始新的生活了，她是魔界的小公主，有肆意张扬的资本，岁华却又想用邪阵将晚晚唤回来！
还有……凤尾箜篌发现了它一直以来忽略了的一件事情。
乌山是晚晚自小长大的地方，随城是前朝遗脉建立的小城，传说前朝皇帝乃是仙人下凡，且再度飞升时，将他在凡间的妻子带上了天界，随城人举族搬迁到乌山后，便在乌山道观之中修了供奉仙人发妻的神像。
它那时一心担心晚晚的灵台，却没想到这一点，如今想来，这随氏帝王，不正就是岁华在凡间的化身吗？而那神像，供奉的不就是晚晚吗？
既然如此，夺灵鼎，夺的是随氏血脉之力，也是岁华的神力！
凤尾箜篌几乎是一瞬间便想通了，天界之中有人想要以夺灵鼎，炼与岁华本源相近的神力，来杀了岁华。
妙啊！凤尾箜篌想，而后下一刻，凤尾箜篌便听到晚晚恍惚问：“他……是谁？凤尾箜篌，他是谁？”
凤尾箜篌什么也不敢说，只能装傻，道：“是啊！他是谁？难道他能探听到晚晚的识海？”
凤尾箜篌有些心虚地想，这个理由也不是那么离谱吧，毕竟从前琉璃塔中的恶蛟便能听到它在晚晚识海中说的话，岁华修为比之恶蛟更为高深，若说岁华也能听到晚晚的识海，这也算说得过去。
但晚晚却仿佛真的信了，晚晚松了一口气一般的模样，道：“吓死我了……”
凤尾箜篌看到晚晚这般反应，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不对劲，但它只知道，若能将这一段瞒过去，不要让晚晚因此恢复了从前那些痛苦的记忆，便是极好的。
……
上古尊神，生来神体，天生尊贵，曾几何时，无论是仙、妖、还是魔，在太古初创时便第一个踏足这广袤三界的上古尊神眼中，皆是一样的过眼云烟。
岁华曾经也是这样的，直到上古尊神大劫，无数高高在上的尊神陨落，化作三界之中的山川河流，化作仙族魔族妖族手中的没有温度的被称为神器的法器。
上古尊神先后应劫陨落，而岁华也知道了，自己的劫数便在魔界。
魔界是什么样的地方呢？极西之外，荒凉无比，魔族以邪法修炼，血脉暴戾，这样的地方，竟是他的劫？
淡眉冷眼，岁华从三十三天之上的银台宫中，将魔界轻扫一眼，并未将此放在心上。
魔界做他的劫？却是不配。
后来这从未被岁华放在眼中的魔族，竟是将天界打的节节败退，直要闹上三十三天之上的天宫。
而天帝，亦死在了这场天魔大战之下。
那时法度天尊亦也在闭关，于是新的天帝——战死沙场的先天帝的胞弟便想到了天宫还有一位深居银台宫中的尊神岁华帝君。
新的天帝在岁华的银台宫外极尽谦卑，请岁华出世，剿灭魔族。
若魔族真打上了天宫，那银台宫必然不复今日之清净，而魔族又恰好是他的劫。
岁华不耐了，正如被蝼蚁骚扰到了一般，岁华便出了银台宫，取魔界土壤以天下至火炼了一颗天珠，一剑将魔族横退，魔族退败魔界，而后岁华便用天珠为阵眼，将魔界封印在了三十三天之下。
岁华帝君之威名自此，扬遍三界。
但也正是因此，岁华不再是不染尘埃的上古尊神，他入了世，入了万丈红尘之中。
岁华清晰地感觉到，他与三界万物，多了许多牵连。
可这又如何呢？以岁华帝君之尊，他从不会在意这些，即便是身在红尘又如何？他依然是那个修为深厚的上古尊神。
而那个所谓的，他在魔界的劫，也消失无踪。
但，天道至公，岁华将魔界封印，打破了三界之间阴阳转换轮回之平衡，于是在天界的圣山便出现了一只血色的瞳，魔息缠绕万千，正是一只魔眼。
魔界被封印在离天宫千万里之外的归墟之下不过万年，天界的圣山便出现了一只连通魔界的魔眼。
天宫仙神算得，千年之内，魔界必然会从魔眼卷土重来。
若说天魔大战，岁华帝君将魔界封印至归墟之下之前，天界魔界只是普通对立，此消彼长的话，那自从岁华打破了这个平衡，魔界于毫无生机的归墟之下万年之久，那魔界于天界，便是不死不休的死敌了。
魔界若从魔眼而出，定会向天界复仇。
天帝便再次，欲请岁华出关，想请岁华帝君如封印魔界至归墟之下一般，封印魔眼。
但这次，岁华却是被魔眼反噬，身受重伤。
甚至……道心有损。
天后便上书建议岁华帝君下凡历劫，经凡人七苦之劫，完满道心，再来处理魔眼之事，于是岁华的魂魄便入了人间，投胎成了随渡之。
也，遇上了晚晚。
何为七苦，便是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岁华入人间渡七苦之劫，七苦俱全方能完满，若他只是天界中的仙神，只需司命星君将朱笔一挥，命谱一动，便可写就凡人一生，只需仙神魂魄投胎，在凡间走上一遭，这劫便成了。
只是岁华乃是上古尊神，他的魂魄即便是入了人间，也不受司命星君所控制，于是为求七苦之劫得以渡过，天帝将忘川之中便下令一极恶之厉鬼提出，一齐与帝君入人间，帝君是去渡劫的，厉鬼便是去设劫的。
若顺利的话，岁华在凡间，即便是上古尊神魂魄命格贵重，成了人间帝王，也会因恶鬼的存在被步步逼入绝境。
正如岁华帝君的凡躯乃是人间一庸碌纨绔与边疆女将之子，但因着岁华乃是天界帝君，真龙之身，魂魄之中龙气影响了人间之局势，原本众望所归要登上帝位的义军首领突然在战场之上不知所踪，原本只是一顺势而为投靠义军的庸碌纨绔在几方势力搏斗之下，顺风顺水一般登上了新朝之皇位。
只是随渡之却不是名正言顺的皇子，他的生父有明媒正娶的皇后，他不过是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而那个在太子之位上耀武扬威的便是厉鬼转生的随兰若。
身为私生子，一个见不得光的存在，随渡之的少年时光是爱与恨的交织，他的生母为家族所逼迫，却一直没有放弃他，将他遗弃甚至杀死，只是生母对负心人的恨，也一并落在了随渡之的身上。
生母会要求他做最端方有礼的君子，会要求他做最悍勇刚强的将士，在茫茫大漠的边疆，无数次与异族交战的随渡之从战场上下来，同袍皆有父母亲人欢迎归家，而他只有生母的冷待，与母族的漠视。
这样的生活持续到随渡之十七岁那年，他的生母，连带他的母族，被人尽数斩杀了，以谋逆通敌的罪名，鲜血染红了随渡之的靴履。
下令的人是远在京城的皇后，皇后知道了随渡之这个私生子的存在，即便随渡之的生母从未有过让他认父的想法，皇后依然容不得一粒沙子，借刀杀人，斩除后患。
于是随渡之便带着生母的恨，一路逃亡，既然皇后不想他回到京城，那他就要回到京城，去那里，拿到他该有的一切。
只是从边疆到京城，路太远了，即便有母族旧部的护送，随渡之任然是倒在了一片山林之中，他以为他会死在那里，但却有一个少女出现在他的生命中，救了他。
这个少女便是晚晚。
在随渡之不知道的地方，属于岁华的劫数再度蔓延，只是这劫从魔界，变成了眼前这个命数不在三界之中的少女。
后来，随渡之离开了乌山，晚晚亦离开了乌山，晚晚是摄政王失散多年的女儿，摄政王便正是十几年前在战场上突然不知所踪的义军首领。
月色之下的乌山中，情思暗生的少年在皇帝的支持之下回到了边疆一掌兵权，而依旧懵懂的晚晚却稀里糊涂与随兰若定下了婚约。
随渡之与晚晚再见，是在那满是血色的喜堂之上。
大喜之日，晚晚派人去乌山之中请师父来参加婚礼，但却在喜堂之上得知，师父被人杀了的消息。
而这时，一封信也悄然送到了摄政王的手中。
信上所书，宋晚，乃是他与静持道长之女，静持便就是摄政王从前失踪的未婚妻，在认回晚晚后，摄政王并非没有打听过晚晚母亲的下落，只是谁也没想到，从前艳冠京城的高门贵女与乌山道观中那个面容残毁，形同恶鬼的老道是同一个人。
摄政王心绪大恸之下，被反水的下属偷袭，血溅喜堂。
而这一切，皆是皇后与随兰若布下的局。
一日之间，晚晚失去了师父和爹爹，甚至她还来不及知道，她的师父便就是她的母亲。
人间渡劫时发生的一切，于岁华而言已是一段苍白的记忆，但从前被他抛弃的记忆，在晚晚死后，却日日被他回忆，因为只有这段记忆中，才有最鲜活的晚晚。
法度天尊说他疯了。
他的确疯了，才会以上古尊神之尊，布下招魂邪阵，又以邪术将晚晚身躯重塑，只期盼着可以用随兰若那一缕不怀好意的忘川之怨，将晚晚带回他的身边。
从前无论仙魔皆为他眼中的云烟，而现在，他已要成魔。
忘川之怨的确于灵台损害颇多，即便是岁华曾一剑逼退魔族修为之深厚，亦深思沉沦其中。
怀中是一具冰凉的躯体，他在等一个无妄的结果。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晚晚面上竟是露出了生动的表情，这不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能做到的。
难道，晚晚回来了？
岁华的心中涌上一阵从未有过的狂喜，他甚至忘了他从前是怎样的冷漠淡然，只颤抖着手，揽住了晚晚。
揽住了这个不知是现实还是幻梦的晚晚。
而眼前的晚晚，微微一笑，手中出现一只闪烁着光芒的小鼎，小鼎中传来熟悉的神力，那神力在晚晚的手中化作一把匕首，狠狠刺入了岁华的胸膛。
凤尾箜篌看着突然出现在晚晚手中的夺灵鼎，惊骇汹涌。
它颤颤巍巍问道：“晚晚……你怎么突然又有仙力了？”眼下不只是一具凡人身躯吗？晚晚半仙半魔的身体，还在那座小宫殿之中昏迷着呢！
晚晚却没有回答凤尾箜篌，她只垂敛下眼，眸中神色若冰，看着岁华。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11-0323:27:47~2021-11-0500:58: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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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晚只觉得浑身冰凉,问凤尾箜篌道：“他,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他唤我晚晚。”
凤尾箜篌急得不知说什么好，它很想安抚晚晚的心情，可它又能说什么呢？这里想必就是银台宫,眼前的人定然就是岁华,岁华不知做了什么,重塑了晚晚从前的凡人身体,还用邪阵招魂,将晚晚拉到了这里来。
它以为晚晚来天宫只是处理那夺灵鼎一事,如今就算加上了化妖丹解药，而天界局势这样混乱，在路上也听妖兵议论,岁华帝君如今在银台宫中闭关不出，晚晚就算上了天宫,也不至于就会与岁华对上,却没想到岁华这老东西闭关在银台宫中,竟还有这一手。
招魂邪阵？
亏他还想得出来！
晚晚被关进琉璃塔的时候他在哪？
晚晚和青岚在妖界被天兵截杀时他在哪？
甚至,晚晚身死,魂魄涅槃的时候，岁华又在哪呢？
晚晚失去了记忆,凤尾箜篌也不知道晚晚到底是为什么会身死，以至于到了魂魄涅槃这样惨烈的地步，但它只一想,便就能猜到，这里面定然与岁华脱不了关系。
而如今，晚晚已经要开始新的生活了，她是魔界的小公主，有肆意张扬的资本，岁华却又想用邪阵将晚晚唤回来！
还有……凤尾箜篌发现了它一直以来忽略了的一件事情。
乌山是晚晚自小长大的地方，随城是前朝遗脉建立的小城，传说前朝皇帝乃是仙人下凡，且再度飞升时，将他在凡间的妻子带上了天界，随城人举族搬迁到乌山后，便在乌山道观之中修了供奉仙人发妻的神像。
它那时一心担心晚晚的灵台，却没想到这一点，如今想来，这随氏帝王，不正就是岁华在凡间的化身吗？而那神像，供奉的不就是晚晚吗？
既然如此，夺灵鼎，夺的是随氏血脉之力，也是岁华的神力！
凤尾箜篌几乎是一瞬间便想通了，天界之中有人想要以夺灵鼎，炼与岁华本源相近的神力，来杀了岁华。
妙啊！凤尾箜篌想，而后下一刻，凤尾箜篌便听到晚晚恍惚问：“他……是谁？凤尾箜篌，他是谁？”
凤尾箜篌什么也不敢说，只能装傻，道：“是啊！他是谁？难道他能探听到晚晚的识海？”
凤尾箜篌有些心虚地想，这个理由也不是那么离谱吧，毕竟从前琉璃塔中的恶蛟便能听到它在晚晚识海中说的话，岁华修为比之恶蛟更为高深，若说岁华也能听到晚晚的识海，这也算说得过去。
但晚晚却仿佛真的信了，晚晚松了一口气一般的模样，道：“吓死我了……”
凤尾箜篌看到晚晚这般反应，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不对劲，但它只知道，若能将这一段瞒过去，不要让晚晚因此恢复了从前那些痛苦的记忆，便是极好的。
……
上古尊神，生来神体，天生尊贵，曾几何时，无论是仙、妖、还是魔，在太古初创时便第一个踏足这广袤三界的上古尊神眼中，皆是一样的过眼云烟。
岁华曾经也是这样的，直到上古尊神大劫，无数高高在上的尊神陨落，化作三界之中的山川河流，化作仙族魔族妖族手中的没有温度的被称为神器的法器。
上古尊神先后应劫陨落，而岁华也知道了，自己的劫数便在魔界。
魔界是什么样的地方呢？极西之外，荒凉无比，魔族以邪法修炼，血脉暴戾，这样的地方，竟是他的劫？
淡眉冷眼，岁华从三十三天之上的银台宫中，将魔界轻扫一眼，并未将此放在心上。
魔界做他的劫？却是不配。
后来这从未被岁华放在眼中的魔族，竟是将天界打的节节败退，直要闹上三十三天之上的天宫。
而天帝，亦死在了这场天魔大战之下。
那时法度天尊亦也在闭关，于是新的天帝——战死沙场的先天帝的胞弟便想到了天宫还有一位深居银台宫中的尊神岁华帝君。
新的天帝在岁华的银台宫外极尽谦卑，请岁华出世，剿灭魔族。
若魔族真打上了天宫，那银台宫必然不复今日之清净，而魔族又恰好是他的劫。
岁华不耐了，正如被蝼蚁骚扰到了一般，岁华便出了银台宫，取魔界土壤以天下至火炼了一颗天珠，一剑将魔族横退，魔族退败魔界，而后岁华便用天珠为阵眼，将魔界封印在了三十三天之下。
岁华帝君之威名自此，扬遍三界。
但也正是因此，岁华不再是不染尘埃的上古尊神，他入了世，入了万丈红尘之中。
岁华清晰地感觉到，他与三界万物，多了许多牵连。
可这又如何呢？以岁华帝君之尊，他从不会在意这些，即便是身在红尘又如何？他依然是那个修为深厚的上古尊神。
而那个所谓的，他在魔界的劫，也消失无踪。
但，天道至公，岁华将魔界封印，打破了三界之间阴阳转换轮回之平衡，于是在天界的圣山便出现了一只血色的瞳，魔息缠绕万千，正是一只魔眼。
魔界被封印在离天宫千万里之外的归墟之下不过万年，天界的圣山便出现了一只连通魔界的魔眼。
天宫仙神算得，千年之内，魔界必然会从魔眼卷土重来。
若说天魔大战，岁华帝君将魔界封印至归墟之下之前，天界魔界只是普通对立，此消彼长的话，那自从岁华打破了这个平衡，魔界于毫无生机的归墟之下万年之久，那魔界于天界，便是不死不休的死敌了。
魔界若从魔眼而出，定会向天界复仇。
天帝便再次，欲请岁华出关，想请岁华帝君如封印魔界至归墟之下一般，封印魔眼。
但这次，岁华却是被魔眼反噬，身受重伤。
甚至……道心有损。
天后便上书建议岁华帝君下凡历劫，经凡人七苦之劫，完满道心，再来处理魔眼之事，于是岁华的魂魄便入了人间，投胎成了随渡之。
也，遇上了晚晚。
何为七苦，便是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岁华入人间渡七苦之劫，七苦俱全方能完满，若他只是天界中的仙神，只需司命星君将朱笔一挥，命谱一动，便可写就凡人一生，只需仙神魂魄投胎，在凡间走上一遭，这劫便成了。
只是岁华乃是上古尊神，他的魂魄即便是入了人间，也不受司命星君所控制，于是为求七苦之劫得以渡过，天帝将忘川之中便下令一极恶之厉鬼提出，一齐与帝君入人间，帝君是去渡劫的，厉鬼便是去设劫的。
若顺利的话，岁华在凡间，即便是上古尊神魂魄命格贵重，成了人间帝王，也会因恶鬼的存在被步步逼入绝境。
正如岁华帝君的凡躯乃是人间一庸碌纨绔与边疆女将之子，但因着岁华乃是天界帝君，真龙之身，魂魄之中龙气影响了人间之局势，原本众望所归要登上帝位的义军首领突然在战场之上不知所踪，原本只是一顺势而为投靠义军的庸碌纨绔在几方势力搏斗之下，顺风顺水一般登上了新朝之皇位。
只是随渡之却不是名正言顺的皇子，他的生父有明媒正娶的皇后，他不过是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而那个在太子之位上耀武扬威的便是厉鬼转生的随兰若。
身为私生子，一个见不得光的存在，随渡之的少年时光是爱与恨的交织，他的生母为家族所逼迫，却一直没有放弃他，将他遗弃甚至杀死，只是生母对负心人的恨，也一并落在了随渡之的身上。
生母会要求他做最端方有礼的君子，会要求他做最悍勇刚强的将士，在茫茫大漠的边疆，无数次与异族交战的随渡之从战场上下来，同袍皆有父母亲人欢迎归家，而他只有生母的冷待，与母族的漠视。
这样的生活持续到随渡之十七岁那年，他的生母，连带他的母族，被人尽数斩杀了，以谋逆通敌的罪名，鲜血染红了随渡之的靴履。
下令的人是远在京城的皇后，皇后知道了随渡之这个私生子的存在，即便随渡之的生母从未有过让他认父的想法，皇后依然容不得一粒沙子，借刀杀人，斩除后患。
于是随渡之便带着生母的恨，一路逃亡，既然皇后不想他回到京城，那他就要回到京城，去那里，拿到他该有的一切。
只是从边疆到京城，路太远了，即便有母族旧部的护送，随渡之任然是倒在了一片山林之中，他以为他会死在那里，但却有一个少女出现在他的生命中，救了他。
这个少女便是晚晚。
在随渡之不知道的地方，属于岁华的劫数再度蔓延，只是这劫从魔界，变成了眼前这个命数不在三界之中的少女。
后来，随渡之离开了乌山，晚晚亦离开了乌山，晚晚是摄政王失散多年的女儿，摄政王便正是十几年前在战场上突然不知所踪的义军首领。
月色之下的乌山中，情思暗生的少年在皇帝的支持之下回到了边疆一掌兵权，而依旧懵懂的晚晚却稀里糊涂与随兰若定下了婚约。
随渡之与晚晚再见，是在那满是血色的喜堂之上。
大喜之日，晚晚派人去乌山之中请师父来参加婚礼，但却在喜堂之上得知，师父被人杀了的消息。
而这时，一封信也悄然送到了摄政王的手中。
信上所书，宋晚，乃是他与静持道长之女，静持便就是摄政王从前失踪的未婚妻，在认回晚晚后，摄政王并非没有打听过晚晚母亲的下落，只是谁也没想到，从前艳冠京城的高门贵女与乌山道观中那个面容残毁，形同恶鬼的老道是同一个人。
摄政王心绪大恸之下，被反水的下属偷袭，血溅喜堂。
而这一切，皆是皇后与随兰若布下的局。
一日之间，晚晚失去了师父和爹爹，甚至她还来不及知道，她的师父便就是她的母亲。
人间渡劫时发生的一切，于岁华而言已是一段苍白的记忆，但从前被他抛弃的记忆，在晚晚死后，却日日被他回忆，因为只有这段记忆中，才有最鲜活的晚晚。
法度天尊说他疯了。
他的确疯了，才会以上古尊神之尊，布下招魂邪阵，又以邪术将晚晚身躯重塑，只期盼着可以用随兰若那一缕不怀好意的忘川之怨，将晚晚带回他的身边。
从前无论仙魔皆为他眼中的云烟，而现在，他已要成魔。
忘川之怨的确于灵台损害颇多，即便是岁华曾一剑逼退魔族修为之深厚，亦深思沉沦其中。
怀中是一具冰凉的躯体，他在等一个无妄的结果。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晚晚面上竟是露出了生动的表情，这不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能做到的。
难道，晚晚回来了？
岁华的心中涌上一阵从未有过的狂喜，他甚至忘了他从前是怎样的冷漠淡然，只颤抖着手，揽住了晚晚。
揽住了这个不知是现实还是幻梦的晚晚。
而眼前的晚晚，微微一笑，手中出现一只闪烁着光芒的小鼎，小鼎中传来熟悉的神力，那神力在晚晚的手中化作一把匕首，狠狠刺入了岁华的胸膛。
凤尾箜篌看着突然出现在晚晚手中的夺灵鼎，惊骇汹涌。
它颤颤巍巍问道：“晚晚……你怎么突然又有仙力了？”眼下不只是一具凡人身躯吗？晚晚半仙半魔的身体，还在那座小宫殿之中昏迷着呢！
晚晚却没有回答凤尾箜篌，她只垂敛下眼，眸中神色若冰，看着岁华。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11-0323:27:47~2021-11-0500:58: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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