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发威与分家(三)_大明漕运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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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发威与分家(三)

  这种一家子大能的明朝真名士,将陈圭思绪扯得老远。

  回过神来,见着这两人,还在眯着眼打着瞌睡。甚至不满地嘟囔几声,似在抱怨将他们自暖被窝里拖起来。

  金珠终于端着盘点心回来,去了这般久,她怕三太太发怒。谁料三太太不在意一般,拿起银箸儿夹起一块桂花糕,笑着说道:“陈哥儿,且尝一块你爱的桂花糕。”

  陈圭端着脸,看也未看她。他现在不是怀疑,而是确定,定是自己一直为着大局,太软了些,这些子人,才把自己当泥捏的。既然可以当着面对他屋内人下手,休怪他也打脸一番!

  他自现代来,骨子里没有享受过这尊卑世界,嘴上不说,潜意识还将这些奴婢仆人看成个打工的。你老板能拖欠工资,扣福利也就算了,又不是个个都是某国家跳水队,动辄逼得人十连跳!

  抱着这种想法,他除了打发个柚儿,毕竟没有有过什么实际动作。有点头脸的下人,都可以这样将他不放在眼里,陈圭首次觉得,还是要主是主,仆是仆的好。至于长辈,这样前账未清,又添新怨的长辈——府里除了张氏是他亲娘,老太君和二叔待他不薄,谁又是他“长辈”了?

  林氏落个没趣儿也不恼,见着这个掌家的二爷笑不出来,她就已经高兴了。

  她眼中已然不会笑了的陈圭,偏偏就笑起来——

  “去打两桶井水,给二位大爷醒醒酒!”

  现在情况似颠倒过来,老太君留下的这些人,只听陈圭的。陈培早带着嫡系的健仆,陪着老太君回院子,当孝顺孙儿去了。留下的三太太,未免人单力薄了些,她恃着对这两个人不说完全掌控,必然也不会让他们反了去,摘干净了自己,自然由着陈圭发飙。

  陈二少这把火,烧了不止一两日。下人提了满满两桶井水,水颤巍巍往外漫。陈圭人小,但因为自他穿过来,坚持着走路,又常和王伦学骑马,身体看着单薄,其实早比以前万事不动手的少爷,好了很多。

  也不让身边的人动手,亲自提了两桶水,一人一桶从头淋到脚。

  这样冷的天,被这冰凉的井水一浇。就是魂儿在九天之外游荡,都能给招回来,何况是这两个喝了酒,倚老卖老,装疯卖傻的金大总管和李账房,霎时像那被踩到尾巴的猫——跳得老高!

  这两人,人堆里打过滚儿的人精,见了这明晃晃的库房,哪里还不明白,必是事发了。

  又见三太太还在椅上稳坐着,慌乱中就像吃了颗定心丸,居然正经向林氏并陈圭问起安来。

  李账房搙搙还在滴水的袖子,对着陈圭拱手:“这时辰,不知二爷何事这般急?”

  金总管,深谙做仆之道,笑得一脸褶子像朵ju花,就是不说话。他做得更绝,偏不伸手去拧拧水,任它随着脸颊淌,只当是“泪”算了。

  陈圭见着蒙蒙亮了的天,懒得和这样的忠仆打边鼓:“我倒是急了一夜,李先生睡的可好?”

  富了便要抛妻的李账房,一拱手,水都甩到陈圭脸上:“尚好,尚好。”竟是只字不提被泼水的事情。

  陈圭一脸冷热擦干脸上的水,指着地上的一匹匹嚣段子和麻布:“这且是冰山一角,更多的还需要您二位来解释!”

  金总管眼睛眨了眨,似要说话。

  陈圭突然扯着嘴角笑道:“这个时节说什么,去给我拿贴条来,等本少爷有空了慢慢查。”下面的人正要去拿贴条和浆糊,陈圭拍了拍脑袋,纸条顶什么用!

  “去找木板同铁钉来,将这库门,一个不留都给我封上!”

  这下金总管顾不上再装低眉顺眼,急道:“二爷,府里用度,没有说不开库的,封不得啊!”他是府里的管家,要出了封库的事情,还是要他担待,这下是真急了。

  陈圭指挥着下面的人封库房,一时敲打得铁钉叮叮响不绝于耳。

  库房虽然偏僻,其实他动静这样大,早就惊动了整个府上。就是陈惜几个,不晓事的女孩儿,都在暗自揣测,何况些晓得点风声的下人。甚至有隔着近院子,有人悄悄出来探听消息。

  二爷居然在三太太和大少爷手下,过招完胜,要封库房了!

  这一大府上的人,看出这趋势来的,有那平日里在三太太手下浑水摸鱼的,不免捶胸顿足。也有那老实的,只知道被人指着做这做那,又讨不到赏钱的,巴望着出来个明理的,听得新当家的要封库了,持着观望的态度。

  陈圭院子里,小厮们被叫着传了一次次的话。但凡有点进展,都飞一样的回院子,忠心不忠心放在一边,主要是院子里的小大姐们,首数一个小露珠,最是磨人,年纪不大,可那是连少爷都敢瞪眼的得宠丫头,为着她眼睛一瞪,你岂能不跑得快一点!

  陈培早早送了老太君回院子,本想是老人家早点就寝。谁知祖母今日似乎兴头格外的好,拉着他讲了许多话。

  他心里苦笑,知道祖母为着陈哥儿,对他使出这种软软的阳谋。他何曾没有失落,想着果然那些酸儒学问,才是家里人眼中的正理。不就为着陈哥儿会读书,小小年纪就让他掌起家来。那自己苦心经营多年,又是为着什么?

  想着一时到底意难平,些许就将心底的想法都说出来。只是祖母偏讲起他小时候,教幼弟识字的情景。那时节,他为着一些不能言明的原因,已经下了决心不走科举的路子,彻底放弃了正经书本。

  族里对他寄望高,这种离经叛道的行为,自然引起了轩然大波。他老子,更是放出了话,要从旁枝里挑出个人来承了陈家,只当没生过他这儿子。整个府上,他母亲只会抱着他哭,父亲全然不理他。旁的人,他越发不能说了。心里郁结时,转来转去,终要转到伯父死后就被封了的院子。

  他记得自己是从矮墙那边翻进去的,偏偏就没注意身后的小尾巴——陈哥儿不知在何处看见他,偷偷跟上,脖子上缀的铃铛叮铃作响,因为他心不在焉,竟也没听见。

  他过得墙去了,才听见陈哥儿奶声奶气叫“哥哥”,顺着墙根儿传来,跟只猫儿一样,害得他又翻过墙来抱他。

  他在伯父生前最喜欢那片池前拿着树枝划写,本来也是发泄。陈哥儿却像人说的那样,仿佛天上的文曲星一样,捡着根小棍儿,跟着他临起字来。他开始顾着自己写,写了又从沙地上擦去。后来觉得陈哥儿在身后拽着他衣袖,才发现两岁的陈哥儿跟着他划了好几个字,歪歪扭扭,却也没错一个笔画。想来是他后面写的急了,擦得太快,这弟弟跟不上,就知道拽着他袖儿加他等等的意思。

  陈培今日,面对陈圭的聪慧,不知是甚感受,但那时,确实惊喜相加,抱着他不争气地红了眼睛。

  后来祖母派人满府上下找陈哥儿,只差将府里翻过来。众人心里有疑虑,莫不是跌入井里出事儿,只是不敢当着老太君的面说。眼见着天黑,还没找到人,拦不住祖母,她要来这院子,当着大伯的面,亲自来抵命。

  开了重重门锁,看见陈培抱着陈哥儿,在小塘边,拿着树枝儿写字……

  这件事陈培都快忘了,不想祖母还记得真切。

  想着幼时的那一声声“培哥哥”,祖母当时也疼他得紧,他那颗夺嫡的心,一点点软化下来——大了他那么些子年岁,就当让着他些吧,且过了今夜再说!

  陈培被亲情软了心,就不知这边林氏盼他盼得望眼欲穿。

  这厢陈圭指挥着人封库,素来最是爱惜皮囊李账房,淌着水围着陈圭团团转,袍角拖在上,灰尘糊了一层。

  这事情,他参合着不浅,揭出来并不是请辞能轻易揭过的。再说他是个外姓,比不得老金,在府里经营多年,又有人保,所以在场三个人里只有他最着急。

  只是往日里头昂得高高,只知道读圣贤书的二少爷,变得精明起来,任他好话说尽,都不愿让一步。他在府外被人高高捧着,渐有不将这些小主人放在眼里的心,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居然被二少爷这样落面子,近来越发混忘奴主的李账房,终于耐心丢尽:“二少爷这是才逼老夫请辞啊!”

  李账房说出这话,心里恍然大悟,陈家现在为着陈部堂的事情,正乱着,铁了心要请辞,若是拿不出自己做了手脚的证据来,何需怕个半大的二少爷。

  此时不脱身更待何时?李账房露出一脸悲怆:“不如就允了老夫请辞吧,二爷……”老鼻子老脸,尾音拖得老长,不知情的人听了,或许以为李家老太太驾鹤了,也是极有可能的。

  陈圭只当他穿了戏袍唱大戏,眼见着库房封得差不多了,不放心,还上前亲自使劲狠踹了一脚,几个库门都纹丝不动,果然严实。

  这才回了身对着哀嚎着的李账房,挑着眉笑道:“李先生说什么话,我前些日子捡到一张纸,打开一看,原来是令公子偷寡妇的服罪甘结……看这样子,李先生是不想要了?”

  李账房的三重唱,第三重一声“二爷……”刚开了个头,被“服罪甘结”这四个字犹如晴天霹雳劈到头上,又比那桶井水凉了百倍,只觉得浑身都如坠冰窟——服罪甘结怎么到了二爷手里?这可是老李家最大的污点!

  他顿时犹如被踩了脖子的鸭子,那哀嚎被生生压回喉里,抖动着像个风箱

  分不分家,是个大问题啊,完全就将后文划成两个走向了。

  狐狸理大纲的时候就考虑过这个问题很多遍,陈府现在的情况,一盘沙,分了陈熊估摸着就得有去无回了。不分,我也很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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