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日修）
翌日清早，初拾在自己房间睡着，迷迷糊糊听到客厅有响声。
埋在墙角睡觉的大胖刺猬突然惊醒，飞速奔到客厅，囚在周行知的腿上，远远看上去就像他腿上囚了个刺球挂件，还是会踹人的那种。
周行知：“……”
他抬眼，就见初拾揉着眼睛从客卧出来，面色苍白，眼睛也是红的。
“怎么不接着睡？”周行知问。
初拾迷糊着摇头，还没睡醒。
符箓在清晨响起第一声鸡鸣的时候失效，初拾担心被周行知抓到，所以赶在未婚夫先生清醒之前，抱着大胖刺猬回了自己房间。
周行知穿着一身黑色正装，身形挺拔修长，晴日的阳光打在他的侧脸，仿佛落在尘世中的华丽雕塑。
初拾看呆了，觉得一定是因为客厅的阳光有点刺眼。
“没睡好就再去睡一会儿，我今天要去公司，你的事情我们晚上——”
周行知走到门口换鞋，话说到这里就顿住了，因为大胖刺猬正努力把自己塞进他的鞋里。
周行知想伸手把他拉出来，大胖刺猬瞬间就炸了刺，不准他碰。
周行知：“……”
“初拾。”周行知无奈道。
“周先生。”初拾小步跑过来，说，“您能带我一起出门吗？”
周行知挑眉，问：“为什么？”
初拾一五一十道：“我想看看，有没有解开封印的机会。”
还有一点，他没有告诉周行知，他的灵力还没有完全恢复，需要在未婚夫先生身边多待一会儿。
周行知手上搭着外套，笑了。
初拾低着头，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他好像，表现得很粘人。但是，他是有理由的。
周行知：“一定要跟着？”
初拾点头：“是的。”
“这么坚定？”周行知感叹了一句，示意大胖刺猬赶紧从他鞋子里跳出来，“那就走吧，不要跟丢了。”
能这么容易就过关，是初拾没有想到的。
“谢谢您。”初拾迅速转身，去房间洗漱。
初拾一板一眼地挤好牙膏，正准备洗脸的时候，突然愣住了。
主卧卫生间里，周行知拧着一直扒着他裤脚的大胖刺猬，扔进了放满水的浴缸。
大胖刺猬呼噜呼噜两声，表示自己很生气，顺着拼命浴缸往上爬。
可是缸壁上都是水，周行知就站在旁边，冷眼看着这只胖子从浴缸上滑下来，再往上爬，再滑下来，再吭哧吭哧往上爬。
最后大胖刺猬终于学乖了，放弃挣扎，仰着身子，飘在水面上，像只没有生气的小玩偶。
周行知看了一会儿，淡淡吩咐：“自己洗。”
大胖刺猬趴在浴缸边缘，瞅见他在解扣子，像是准备换衣服，顿时一个激灵，翻身就把自己砸进了水里。
“吱——吱——吱——”
周行知闻声把他捞起来，难得有闲心嘲讽他：“作为第一只差点把自己呛死在水里的刺猬，需要发表一下感想吗？”
大胖刺猬不会说话，不知道怎么骂人，所以被他捉出来后，只能端着脚踹他，然后在周行知靠近的时候——
“噗”，吐了他一脸水。
周行知：“……”
他的衬衣彻底湿透了。
“不讲道理。”
周行知冷笑，挽起袖子，给他洗澡。
大胖刺猬闭着眼睛，在他揉到肚皮的时候，已经抽搐着快要昏过去了。
这只胖刺猬，昨天一脚一只伥傀，踩得既激动又兴奋。但是被他扒在裤腿上的时候，周行知才意识到一个严肃的问题——这只刺猬没有洗澡。
大胖刺猬奄奄一息，试探睁开眼，正对上周行知腰腹上紧实流畅的肌肉线条，水花顺着线条一路蔓延至小腹，浸湿了西装裤腰。
“吱！！！！”
这次是彻底晕过去了。
周行知：“……”
“周先生。”初拾站在门口，尾音微扬。
大概是因为急着跑过来的缘故，初拾面颊发红，微微气喘。
初拾想要说点什么，但是周行知现在上衣空荡荡地敞开，他看了一眼就迅速转过目光，最终只垂着眸子，说：“我……我来帮他洗。”
不知道为什么，周行知觉得，初拾说完这句话，眼尾红得快要哭了。
“拿条毛巾给我。”周行知道。
初拾垫脚，从最上层拿到白色的毛巾递给他。
初拾紧盯着，看着大胖刺猬被抱起来，再被周行知拿毛巾呼噜了一身。
未婚夫先生的声音在密闭的空间里响起，格外清晰。
他说：“啧，拿错了。”
初拾瞳孔猛地睁大：“什，什么？”
周行知：“这是我的毛巾。”
大胖刺猬倏然惊醒，连滚带爬从他怀里跳出来，一股脑跑没影了。
“初拾。”周行知看着他，“回神了。”
初拾倏然抬头，被烫到似的后退两步，迅速转身出去，然后——
砰。
撞到了门板上。
初拾：“……”
他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丢人的人了。初拾轻吸了口气，悲伤地想。
因为早上的小插曲，坐在车上的时候，初拾带着大胖刺猬，主动爬到了离周行知最远的后排角落，连地毯底下有只小伥傀一直跟着，大胖刺猬都没好意思钻进去抓。
让伥傀跟着的后果就是——他们在路上又出了一次小车祸。
迈巴赫的刹车失灵，即使司机尽力让车身擦着栏杆停下，但依旧带来了不小的冲击力。初拾在事故发生的第一时间扑到了周行知身边，却不小心一头撞到了车门，整个人都晕乎了好半响。
不等初拾缓过神来，气急的大胖刺猬一把钻进地毯，揪出小伥傀，啪啪踩成肉饼。
周行知把人从车里带出来，掀开初拾的刘海。少年皮肤白瓷莹润，只是左边额头红了一块，已经迅速隆起了包。
他问初拾：“感觉怎么样？”
初拾不自在地眨眨眼，小声说：“疼。”
周行知叹气：“还好没有撞傻。”
初拾觉得，未婚夫先生没说完的话是“本来已经够傻了”，于是他冷漠的后退一步。大胖刺猬叼着伥傀的触须，把这东西砰砰在车门上砸过，然后扬头，将伥傀甩到周行知的鞋子上，准确无误。
周行知：“……”
“听说刺猬白天弱视。”
初拾含蓄点头：“嗯。”
周行知忍耐着吐出一口气，道，“他看起来不像是近视眼。”
初拾勉为其难把这句话当做表扬，偷偷笑了下。
他跟着周行知到了公司。裕丰国际的总部，位于锦城市中心，是一栋月牙形状的高层建筑。
裕丰的员工第一次见总裁身边跟着个小帅哥，都偷偷摸摸地想多看两眼，好奇这孩子是谁。说是老总家的，可大家都知道老总是家里独子，父母又早亡。再看那孩子乖乖巧巧地跟着，莫非是个小情人儿？
初拾一路上接受到了无数人试探惊疑的目光，周围人又总喜欢盯着他额头上的肿包，惋惜好生生的孩子怎么给撞成了这样。这些目光让他感受到恐惧，于是初拾加快了脚步，紧紧跟上未婚夫先生，然后闷头撞上了未婚夫先生的后背。
初拾眼睛一红：“唔。”
“初拾。”周行知笑问，“你的脑袋是铁做的？”
初拾：“……”
初拾捂着额头，摇头，疼得小声抽气。
未婚夫先生在继续训他：“走路不看路，只知道低着头。”
初拾无法反驳，他理亏，还感到丢脸，于是抱着大胖刺猬扎了周行知，催促他快点离开这里。
他被未婚夫先生安排到了顶楼办公室，助理拿着冰块来帮他冰敷。
初拾按着冰块，冰得他手心都是凉的。他小声说：“他们都在看我。”
虽然他猜不出其他人的想法，但是他对外界的反应异常敏感，刚刚出去的助理也偷偷瞄了他好几眼。
周行知拿了文件，一页一页地看：“嗯，看你长得好看。”
这话听起来就很不走心。未婚夫先生才是初拾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人，但是并没有人敢像刚才那样看他。所以初拾认定，周行知一定又在忽悠他了。
“你不想让他们看？”周行知问。
他抬头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初拾，大概是密闭的空间给了他安全感，初拾最开始规规矩矩在沙发上坐着，后来头疼得厉害，就从沙发上滑下来，蜷坐在地毯上，一手按着冰袋。
初拾：“不想。”
说这话时，初拾已经趴在茶几上，脑袋贴着冰袋打瞌睡。
周行知顿了顿，随手拉下了半边百叶窗。
阳光瞬间就不刺眼了，初拾还在发呆，就听未婚夫先生说道：“那就不给他们看。”
初拾蹭了蹭手背，有点开心。
他是个胆子很小的人，如果可以，他不想跟陌生人说话，也不想见到陌生人。如果不是因为要解开封印，他甚至一辈子都不想踏出家门。
家里人第一次发现他不想同人接触的时候，族里的叔叔把他带出了云谷。初拾被扔在了人来人往的马路上，有很多人来问过他叫什么名字，面善的面恶的，还有与他一样大的小孩子，跑过来扯他的头发，大声说这里有个哑巴。
但是当时他实在是太小，吓得连哭都不会了。初拾在马路牙子上呆呆坐了两天，才被族里的叔叔捡回家。
从那以后，初拾就再也不敢说“不想跟人接触”这种话了。毕竟作为一名天师，经常外出历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还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说，你不想做的事情，就可以不做。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
初拾感觉到危险，但是未婚夫先生可以信任。
初拾想了想，又蹙眉，虽然未婚夫先生看起来也不是很靠谱。
周行知看起来很忙，他把初拾领到办公室之后，就不见了踪影。助理在办公室里进进出出，每次都搬着一叠材料文件夹。初拾知道，他们是在忙着开会。
距离周行知这次的会议开始，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
初拾可以感受到办公室里周行知的气息，这里让他觉得安心。灵海的灵力也在变得充实，虽然过程缓慢，却让初拾觉得四肢暖烘烘的。
于是初拾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初拾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只觉得思绪好像飘了很远。
澄亮的灰色大理石地板上，来来往往走过很多人，风擦着地板刮过，带来奇妙的薄雾，有点浓，更像是胶质。
但是没有人注意到，脚底下逐渐弥漫的薄雾。
这层薄雾的去处是——
初拾脑袋一疼，突然惊醒了。
一道带着笑意的清亮男声在旁边响起。
“哟，这哪里来的黏人小宝贝？”
初拾眨眼，再用力眨眼，发现眼前这个人他不认识。
初拾转头去找周行知，刚刚他差点从桌子上摔下来，是未婚夫先生及时走过来拦住他。初拾悲伤地发现，自己正抱着周行知的小腿，还抱得很用力。
“小宝贝，周行知的腿，抱得舒服吗？”
初拾意识到自己被其他人笑话了。这个其他人，是一位穿着灰色西装的男士。
他跟周行知看起来很不同。初拾的未婚夫先生，不太经常笑，看起来很不好接近，他在笑的时候，要么是在嘲讽人，要么是在欺负初拾。
而这位，西装外套散开，衬衫扣子解开了两颗，穿着很随意，尤其喜欢笑，看起来性情很亲和。
初拾愣愣地爬回沙发，听到周行知说：“黎川，你克制一点。”
黎川笑了笑，扬眉吹了个口哨。
初拾当真仔细回想了下，周行知的裤子摸起来滑滑的，大胖刺猬如果要吊上去，其实很困难。
周行知去内室换衣服，初拾就被黎川靠近了。
黎川趴在沙发靠上，问：“你昨天在周行知家留宿了？”
初拾双手老老实实放在膝上，有点紧张：“嗯。”
“你跟他睡觉了？”
如果黎川先生问的是睡觉的话，他确实偷偷跟周行知睡觉了，睡了他的床，还偷偷盖了他的被子。虽然初拾并不懂他问这些的目的，但是初拾知道，他不能告诉黎川先生。
所以初拾闭紧嘴巴，不想理他。
黎川眯着眼睛笑，又问：“他坏不坏？”
看起来对他们之间的事情非常感兴趣。
这个问题初拾可以回答：“有点坏。”
于是初拾就见黎川先生奇奇怪怪地笑了，那个笑容很有深意，但是初拾看不懂。
为了避免被继续追问，初拾选择了逃走。
黎川摸了摸下巴：“啧啧啧。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不说话表示——事实比我想的更严重。”
于是初拾又转身回来，抱走差点落在黎川先生手里的大胖刺猬。然后抱着刺猬，蹲在墙角，不想理奇奇怪怪的人。
他蹲墙角的方式很奇怪，面朝着角落蹲下，双手握拳，攥在膝盖上，脑袋低低的，从后面只能看到他乌黑的后脑勺。大胖刺猬也紧紧贴在他身边，蜷成一团。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
“他是在墙角画个圈圈诅咒我吗？”黎川问。
刚换完外套出来的周行知：“？”
周行知看了初拾一眼，就笑了：“他只是不想理你。”
“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不讨人喜欢吗？我见过的人明明都很喜欢我。”黎川唾弃道，“倒是你这种长期没有性生活的机器人，手里没有轻重，人家小朋友刚刚都跟我告状了。”
周行知：“……”
“少跟他说乱七八糟的话。”周行知冷淡道。
黎川很不满：“我听说你带了个小宝贝来上班，立马就赶过来看热闹了。我这么关心你——”
他看了眼蹲在墙角自闭的初拾，更生气了：“哦，你现在有小宝贝关心了。”
初拾捂着耳朵，等了一会儿，终于听不到黎川先生说话了，因为他被周行知赶了出去。
初拾小声嘀咕：“我们诅咒人，才不用画圈圈。”
关注点就很偏。
周行知恰巧听到，闻言笑出声，道：“初拾。”
初拾抖了一下，抱着膝盖，把自己缩得更紧了。
于是周行知不再打扰他，转头叫助理进来做事。
“周总，这两份文件需要您签字。”
话音刚落，外间的秘书室突然一片哗然。
“天呐！”
“怎么这么多虫子！”
“好恶心啊我的天！”
“那边还有一只，我刚刚以为是芝麻，会动的啊！”
助理出去看了眼，解释道：“是办公室出现了蟑螂，可能有点多，秘书忙不过来。”
周行知手中的笔停下，眉头紧蹙。
助理跺了跺脚，捉起桌边的蟑螂：“抱歉周总，我会通知保洁再重新消毒。”
一只蟑螂而已。
周行知看着初拾的背影，想起初拾多灾多难的脑袋，突然顿住。
不对，不止一只蟑螂。
周行知突然站起身，道：“初拾。”
大胖刺猬受惊般噌地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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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在墙角睡觉的大胖刺猬突然惊醒，飞速奔到客厅，囚在周行知的腿上，远远看上去就像他腿上囚了个刺球挂件，还是会踹人的那种。
周行知：“……”
他抬眼，就见初拾揉着眼睛从客卧出来，面色苍白，眼睛也是红的。
“怎么不接着睡？”周行知问。
初拾迷糊着摇头，还没睡醒。
符箓在清晨响起第一声鸡鸣的时候失效，初拾担心被周行知抓到，所以赶在未婚夫先生清醒之前，抱着大胖刺猬回了自己房间。
周行知穿着一身黑色正装，身形挺拔修长，晴日的阳光打在他的侧脸，仿佛落在尘世中的华丽雕塑。
初拾看呆了，觉得一定是因为客厅的阳光有点刺眼。
“没睡好就再去睡一会儿，我今天要去公司，你的事情我们晚上——”
周行知走到门口换鞋，话说到这里就顿住了，因为大胖刺猬正努力把自己塞进他的鞋里。
周行知想伸手把他拉出来，大胖刺猬瞬间就炸了刺，不准他碰。
周行知：“……”
“初拾。”周行知无奈道。
“周先生。”初拾小步跑过来，说，“您能带我一起出门吗？”
周行知挑眉，问：“为什么？”
初拾一五一十道：“我想看看，有没有解开封印的机会。”
还有一点，他没有告诉周行知，他的灵力还没有完全恢复，需要在未婚夫先生身边多待一会儿。
周行知手上搭着外套，笑了。
初拾低着头，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他好像，表现得很粘人。但是，他是有理由的。
周行知：“一定要跟着？”
初拾点头：“是的。”
“这么坚定？”周行知感叹了一句，示意大胖刺猬赶紧从他鞋子里跳出来，“那就走吧，不要跟丢了。”
能这么容易就过关，是初拾没有想到的。
“谢谢您。”初拾迅速转身，去房间洗漱。
初拾一板一眼地挤好牙膏，正准备洗脸的时候，突然愣住了。
主卧卫生间里，周行知拧着一直扒着他裤脚的大胖刺猬，扔进了放满水的浴缸。
大胖刺猬呼噜呼噜两声，表示自己很生气，顺着拼命浴缸往上爬。
可是缸壁上都是水，周行知就站在旁边，冷眼看着这只胖子从浴缸上滑下来，再往上爬，再滑下来，再吭哧吭哧往上爬。
最后大胖刺猬终于学乖了，放弃挣扎，仰着身子，飘在水面上，像只没有生气的小玩偶。
周行知看了一会儿，淡淡吩咐：“自己洗。”
大胖刺猬趴在浴缸边缘，瞅见他在解扣子，像是准备换衣服，顿时一个激灵，翻身就把自己砸进了水里。
“吱——吱——吱——”
周行知闻声把他捞起来，难得有闲心嘲讽他：“作为第一只差点把自己呛死在水里的刺猬，需要发表一下感想吗？”
大胖刺猬不会说话，不知道怎么骂人，所以被他捉出来后，只能端着脚踹他，然后在周行知靠近的时候——
“噗”，吐了他一脸水。
周行知：“……”
他的衬衣彻底湿透了。
“不讲道理。”
周行知冷笑，挽起袖子，给他洗澡。
大胖刺猬闭着眼睛，在他揉到肚皮的时候，已经抽搐着快要昏过去了。
这只胖刺猬，昨天一脚一只伥傀，踩得既激动又兴奋。但是被他扒在裤腿上的时候，周行知才意识到一个严肃的问题——这只刺猬没有洗澡。
大胖刺猬奄奄一息，试探睁开眼，正对上周行知腰腹上紧实流畅的肌肉线条，水花顺着线条一路蔓延至小腹，浸湿了西装裤腰。
“吱！！！！”
这次是彻底晕过去了。
周行知：“……”
“周先生。”初拾站在门口，尾音微扬。
大概是因为急着跑过来的缘故，初拾面颊发红，微微气喘。
初拾想要说点什么，但是周行知现在上衣空荡荡地敞开，他看了一眼就迅速转过目光，最终只垂着眸子，说：“我……我来帮他洗。”
不知道为什么，周行知觉得，初拾说完这句话，眼尾红得快要哭了。
“拿条毛巾给我。”周行知道。
初拾垫脚，从最上层拿到白色的毛巾递给他。
初拾紧盯着，看着大胖刺猬被抱起来，再被周行知拿毛巾呼噜了一身。
未婚夫先生的声音在密闭的空间里响起，格外清晰。
他说：“啧，拿错了。”
初拾瞳孔猛地睁大：“什，什么？”
周行知：“这是我的毛巾。”
大胖刺猬倏然惊醒，连滚带爬从他怀里跳出来，一股脑跑没影了。
“初拾。”周行知看着他，“回神了。”
初拾倏然抬头，被烫到似的后退两步，迅速转身出去，然后——
砰。
撞到了门板上。
初拾：“……”
他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丢人的人了。初拾轻吸了口气，悲伤地想。
因为早上的小插曲，坐在车上的时候，初拾带着大胖刺猬，主动爬到了离周行知最远的后排角落，连地毯底下有只小伥傀一直跟着，大胖刺猬都没好意思钻进去抓。
让伥傀跟着的后果就是——他们在路上又出了一次小车祸。
迈巴赫的刹车失灵，即使司机尽力让车身擦着栏杆停下，但依旧带来了不小的冲击力。初拾在事故发生的第一时间扑到了周行知身边，却不小心一头撞到了车门，整个人都晕乎了好半响。
不等初拾缓过神来，气急的大胖刺猬一把钻进地毯，揪出小伥傀，啪啪踩成肉饼。
周行知把人从车里带出来，掀开初拾的刘海。少年皮肤白瓷莹润，只是左边额头红了一块，已经迅速隆起了包。
他问初拾：“感觉怎么样？”
初拾不自在地眨眨眼，小声说：“疼。”
周行知叹气：“还好没有撞傻。”
初拾觉得，未婚夫先生没说完的话是“本来已经够傻了”，于是他冷漠的后退一步。大胖刺猬叼着伥傀的触须，把这东西砰砰在车门上砸过，然后扬头，将伥傀甩到周行知的鞋子上，准确无误。
周行知：“……”
“听说刺猬白天弱视。”
初拾含蓄点头：“嗯。”
周行知忍耐着吐出一口气，道，“他看起来不像是近视眼。”
初拾勉为其难把这句话当做表扬，偷偷笑了下。
他跟着周行知到了公司。裕丰国际的总部，位于锦城市中心，是一栋月牙形状的高层建筑。
裕丰的员工第一次见总裁身边跟着个小帅哥，都偷偷摸摸地想多看两眼，好奇这孩子是谁。说是老总家的，可大家都知道老总是家里独子，父母又早亡。再看那孩子乖乖巧巧地跟着，莫非是个小情人儿？
初拾一路上接受到了无数人试探惊疑的目光，周围人又总喜欢盯着他额头上的肿包，惋惜好生生的孩子怎么给撞成了这样。这些目光让他感受到恐惧，于是初拾加快了脚步，紧紧跟上未婚夫先生，然后闷头撞上了未婚夫先生的后背。
初拾眼睛一红：“唔。”
“初拾。”周行知笑问，“你的脑袋是铁做的？”
初拾：“……”
初拾捂着额头，摇头，疼得小声抽气。
未婚夫先生在继续训他：“走路不看路，只知道低着头。”
初拾无法反驳，他理亏，还感到丢脸，于是抱着大胖刺猬扎了周行知，催促他快点离开这里。
他被未婚夫先生安排到了顶楼办公室，助理拿着冰块来帮他冰敷。
初拾按着冰块，冰得他手心都是凉的。他小声说：“他们都在看我。”
虽然他猜不出其他人的想法，但是他对外界的反应异常敏感，刚刚出去的助理也偷偷瞄了他好几眼。
周行知拿了文件，一页一页地看：“嗯，看你长得好看。”
这话听起来就很不走心。未婚夫先生才是初拾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人，但是并没有人敢像刚才那样看他。所以初拾认定，周行知一定又在忽悠他了。
“你不想让他们看？”周行知问。
他抬头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初拾，大概是密闭的空间给了他安全感，初拾最开始规规矩矩在沙发上坐着，后来头疼得厉害，就从沙发上滑下来，蜷坐在地毯上，一手按着冰袋。
初拾：“不想。”
说这话时，初拾已经趴在茶几上，脑袋贴着冰袋打瞌睡。
周行知顿了顿，随手拉下了半边百叶窗。
阳光瞬间就不刺眼了，初拾还在发呆，就听未婚夫先生说道：“那就不给他们看。”
初拾蹭了蹭手背，有点开心。
他是个胆子很小的人，如果可以，他不想跟陌生人说话，也不想见到陌生人。如果不是因为要解开封印，他甚至一辈子都不想踏出家门。
家里人第一次发现他不想同人接触的时候，族里的叔叔把他带出了云谷。初拾被扔在了人来人往的马路上，有很多人来问过他叫什么名字，面善的面恶的，还有与他一样大的小孩子，跑过来扯他的头发，大声说这里有个哑巴。
但是当时他实在是太小，吓得连哭都不会了。初拾在马路牙子上呆呆坐了两天，才被族里的叔叔捡回家。
从那以后，初拾就再也不敢说“不想跟人接触”这种话了。毕竟作为一名天师，经常外出历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还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说，你不想做的事情，就可以不做。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
初拾感觉到危险，但是未婚夫先生可以信任。
初拾想了想，又蹙眉，虽然未婚夫先生看起来也不是很靠谱。
周行知看起来很忙，他把初拾领到办公室之后，就不见了踪影。助理在办公室里进进出出，每次都搬着一叠材料文件夹。初拾知道，他们是在忙着开会。
距离周行知这次的会议开始，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
初拾可以感受到办公室里周行知的气息，这里让他觉得安心。灵海的灵力也在变得充实，虽然过程缓慢，却让初拾觉得四肢暖烘烘的。
于是初拾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初拾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只觉得思绪好像飘了很远。
澄亮的灰色大理石地板上，来来往往走过很多人，风擦着地板刮过，带来奇妙的薄雾，有点浓，更像是胶质。
但是没有人注意到，脚底下逐渐弥漫的薄雾。
这层薄雾的去处是——
初拾脑袋一疼，突然惊醒了。
一道带着笑意的清亮男声在旁边响起。
“哟，这哪里来的黏人小宝贝？”
初拾眨眼，再用力眨眼，发现眼前这个人他不认识。
初拾转头去找周行知，刚刚他差点从桌子上摔下来，是未婚夫先生及时走过来拦住他。初拾悲伤地发现，自己正抱着周行知的小腿，还抱得很用力。
“小宝贝，周行知的腿，抱得舒服吗？”
初拾意识到自己被其他人笑话了。这个其他人，是一位穿着灰色西装的男士。
他跟周行知看起来很不同。初拾的未婚夫先生，不太经常笑，看起来很不好接近，他在笑的时候，要么是在嘲讽人，要么是在欺负初拾。
而这位，西装外套散开，衬衫扣子解开了两颗，穿着很随意，尤其喜欢笑，看起来性情很亲和。
初拾愣愣地爬回沙发，听到周行知说：“黎川，你克制一点。”
黎川笑了笑，扬眉吹了个口哨。
初拾当真仔细回想了下，周行知的裤子摸起来滑滑的，大胖刺猬如果要吊上去，其实很困难。
周行知去内室换衣服，初拾就被黎川靠近了。
黎川趴在沙发靠上，问：“你昨天在周行知家留宿了？”
初拾双手老老实实放在膝上，有点紧张：“嗯。”
“你跟他睡觉了？”
如果黎川先生问的是睡觉的话，他确实偷偷跟周行知睡觉了，睡了他的床，还偷偷盖了他的被子。虽然初拾并不懂他问这些的目的，但是初拾知道，他不能告诉黎川先生。
所以初拾闭紧嘴巴，不想理他。
黎川眯着眼睛笑，又问：“他坏不坏？”
看起来对他们之间的事情非常感兴趣。
这个问题初拾可以回答：“有点坏。”
于是初拾就见黎川先生奇奇怪怪地笑了，那个笑容很有深意，但是初拾看不懂。
为了避免被继续追问，初拾选择了逃走。
黎川摸了摸下巴：“啧啧啧。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不说话表示——事实比我想的更严重。”
于是初拾又转身回来，抱走差点落在黎川先生手里的大胖刺猬。然后抱着刺猬，蹲在墙角，不想理奇奇怪怪的人。
他蹲墙角的方式很奇怪，面朝着角落蹲下，双手握拳，攥在膝盖上，脑袋低低的，从后面只能看到他乌黑的后脑勺。大胖刺猬也紧紧贴在他身边，蜷成一团。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
“他是在墙角画个圈圈诅咒我吗？”黎川问。
刚换完外套出来的周行知：“？”
周行知看了初拾一眼，就笑了：“他只是不想理你。”
“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不讨人喜欢吗？我见过的人明明都很喜欢我。”黎川唾弃道，“倒是你这种长期没有性生活的机器人，手里没有轻重，人家小朋友刚刚都跟我告状了。”
周行知：“……”
“少跟他说乱七八糟的话。”周行知冷淡道。
黎川很不满：“我听说你带了个小宝贝来上班，立马就赶过来看热闹了。我这么关心你——”
他看了眼蹲在墙角自闭的初拾，更生气了：“哦，你现在有小宝贝关心了。”
初拾捂着耳朵，等了一会儿，终于听不到黎川先生说话了，因为他被周行知赶了出去。
初拾小声嘀咕：“我们诅咒人，才不用画圈圈。”
关注点就很偏。
周行知恰巧听到，闻言笑出声，道：“初拾。”
初拾抖了一下，抱着膝盖，把自己缩得更紧了。
于是周行知不再打扰他，转头叫助理进来做事。
“周总，这两份文件需要您签字。”
话音刚落，外间的秘书室突然一片哗然。
“天呐！”
“怎么这么多虫子！”
“好恶心啊我的天！”
“那边还有一只，我刚刚以为是芝麻，会动的啊！”
助理出去看了眼，解释道：“是办公室出现了蟑螂，可能有点多，秘书忙不过来。”
周行知手中的笔停下，眉头紧蹙。
助理跺了跺脚，捉起桌边的蟑螂：“抱歉周总，我会通知保洁再重新消毒。”
一只蟑螂而已。
周行知看着初拾的背影，想起初拾多灾多难的脑袋，突然顿住。
不对，不止一只蟑螂。
周行知突然站起身，道：“初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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